小产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片刻，两人这才离开了凤仪宫。

天气有些冷，起风了，像是要下雨。

李墨凉抱着念念回长寿宫，长寿宫与凤仪宫离得不远，可念念却突然抓紧了他的衣襟。

念念陛下，疼……

他低头，呼吸猛然一窒。

怀里的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纵然一直在死撑着，念念的意识跟着体力一起慢慢逝去，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与此同时，她的腹部也在抽痛不止，疼痛伴随着寒冷，再连带着逐渐消散的意识，让她除了浑身颤抖，再无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人在涣散的时候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她一会儿想自己死之后李墨凉会怎么样，一会儿又想，她和李墨凉大概谁都没想到，他们两人中间，竟是她先死吧，又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死后会不会见到羲和。

她想着，忽然开始想羲和，很想很想。

想再见他一面，想知道他会不会怪她。

耳畔，李墨凉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

李墨凉莫怕！长寿宫就要到了，朕马上召太医，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李墨凉第一次觉得，凤仪宫到长寿宫的路，那么那么远。

他一边拼命跑，一边吩咐傅青去叫太医。

傅青看着李墨凉怀里躺在血泊里的念念，觉得那些血当真是红的刺眼。

他运起轻功，跳到屋檐上，直奔太医院。

很急，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这样了。

念念不能死。

她是主上心里的最后一分良知，她若是死了，主上会疯的。

她也是黎国百姓的最后一点希望，她若是死了，主上会毁了黎国。

自己也……不想她死掉。

这个满天冰雪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绿色，唯一的一点生机。

……

念念睁大双眼看着帐顶，耳畔是人们在床前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腹中一阵阵剧烈的抽痛让她恨不得将身体蜷缩到一处。

她紧抿着嘴唇，意识一点点涣散，烛影晃着，她昏了过去。

念念陛下……此事，与……皇后，无关……

这是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知道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她呢，也会死吗？

李墨凉念念，念念！朕在呢。你若是出事了，朕就废了宋家！你听到没有……

……

羲和是被她害死的。

她原是李墨凉养了十年的蛊奴，受他的控制，听他的差遣。

一年前，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羲和身边，将他的想法、计划、行踪全都一五一十地传给李墨凉。

如果不是她，羲和也不会死。

她是罪人。

可现在她有机会报仇，虽然做不到将功补过，却也能最大程度让事情的发展重新回到正轨。

所以，她不能死。

死去的羲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黎国牺牲的将士们……

都在等着她。

她要活下来。

是她曾有那么片刻，沉浸在这些时日的美好中，也是她动了恻隐之心，妄想不伤害这个孩子。

老天，是在惩罚她。是在提醒她不能忘记仇恨。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是从凤仪宫回来的路上出事的，若是她死了，李墨凉一定不会放过宋婉蓉和她背后的宋家。她相信他，他一定说到做到。

宋家，就像一棵支撑着黎国的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哪怕这两年宋家隐隐有退居二线的意思，却依旧是李墨凉的眼中钉。

没错，她若死了，李墨凉会借机毁了宋家。而他自己，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一边守着他的江山，一边怀念和她的过往。

他只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