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水汽弥漫了上来，把两人都笼在了雾里。顾千桦忽然抽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扇子敲了一下水龙头的开关，那聒噪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整个浴室忽然安静的连呼吸都有了回声。
他用扇边轻轻托起百烨童子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缓缓凑近了一些，仿佛在端详着一个精美的艺术品，道：“一开始把你送到我身边时，我以为你和其他的机器人一样，只会执行人类的任务。他们告诉我说，你是最尖端的科技打造出来的和人一模一样的AI，除了一些像结巴这类非必要的设定没有以外，你和人类没有差别。他们之所以把你送给我，是因为他们告诉我，我必须要一个人在地球设立并管理一个秘密训练场，怕我孤独，一个人照应不来。”
百烨童子眨了眨眼睛，抖掉了一些凝结在睫毛上的水珠，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一旁，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是程序设定我，如果你的话不是命令，就必须要回你的话……”她放在两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绕上了襦裙的衣带，一圈又一圈……
顾千桦微微一笑，吐息喷洒在童子的鼻尖，轻声道：“那我命令你，接下来静静的听我说话。”百烨童子果然没再继续，只是认真的盯着顾千桦。
“你刚来到我身边时，还是出厂时的设定，不了解我的喜好，不知道怎么工作，像一个书呆子，装着满腹经纶但什么也不会做，我还得一点点教你。现在你什么都会了，我却跟什么都不会了一样，装着满腹诗书，等着你来伺候。和你相处这么久，一点点的发掘你的功能，让我不断发现新的你，让我越来越依赖你，越来越不再用看AI的眼光看你，而是把你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只属于我的人……”
顾千桦说着说着，拿扇的手便放了下来，搭在曲起的右膝上。他面上的笑意敛去，眼眸低低地垂着，眼神依旧深邃，但是却不明亮了，薄薄的，蒙着一层水汽。
其实这样的场景不少见，顾千桦素来都是一个人，只有百烨童子一个AI陪着他。时不时的他就会摘下脸上面对众人微笑的面具，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对着百烨童子说一堆动情的话，童子也从来都耐心的听着，帮他排解烦郁。但是这回，有点不一样……
百烨童子能检测到他的荷尔蒙，肾上腺激素，甲状腺激素，雄性激素分泌都在升高，甚至，说的内容已经远超过以前说过的那些单纯的倾诉，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停下的话，下一次就不一定有勇气说出来了……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呵呵，他们一定会觉得我疯了吧……”他低下了头，低声的嘲笑自己。
忽然百烨童子道：“我可以……回答吗？”
……她违背了命令！或许，这就是她像人的地方吧……顾千桦看着她也蒙上了雾气的眼睛，这样想着。
不等顾千桦的允许，她便道：“我知道，人类是不相信AI是有情感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有情感，也许没有人类那么复杂，但是，我是你的，一整个，完完全全都是你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说着说着，一颗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接着两个，三个，……但她依旧是一脸认真的说：“我会陪你做任何事的，无论是有什么危险，我愿意……挡在你的前面，因为……我不怕疼……我愿意替你承受所有痛苦，哪怕最后我变成一堆废铁我也在所不辞。”
顾千桦看着眼前的姑娘跪在自己面前眼泪珠子一刻不停地掉，眼神却坚定且充满希望，心中满是怜爱和心疼。他带着歉意的微笑，用手轻轻托起童子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轻声道：“谢谢你，百烨，没有你，我可能会孤独一辈子吧……”话毕，便轻轻抬起了手腕，四个唇瓣近在咫尺，两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百烨童子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主人的无限靠近。
忽然，两人都停住了，旖旎的气氛戛然而止。
僵了几秒后，顾千桦先推开了童子，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坐进了浴缸里。童子一直低着头，保持着跪姿，抬手抹了抹脸。几秒后，两人同时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接着同时抬眼惊异地看向对方，视线对上后百烨童子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顾千桦依旧看着，道：“你先说。”
百烨童子捋了捋自己的衣带，小声道：“我是AI，你是人类，你以后会遇到适合你的人类女孩，你不能把自己的情感和时间浪费在一堆程序编辑好的机器身上，我不能给你一个家，我能做的，只能是陪着你，为人类工作。”说完，便不等顾千桦说话，捂上耳朵，拒绝接受任何指令，冲出了浴室。
顾千桦张着嘴，正想解释自己停下，是因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是她的主人，她不能违抗自己的命令而被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结果自己先吃了个鳖，把人吓跑了。
她果然不愿意啊……
顾千桦自嘲一般的又笑了两声，散下头发，卸掉全身的力气，靠倒在浴缸里。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些事就算拿出了全部的勇气去做也不一定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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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章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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