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处起,便从何处结束吧。
她走向桃渊林,坐在一颗桃树下。
桃花落了满地,她永远失去了他。
现在她要去找他了。
我生来便为这世间主宰,也背负着苍生之责,你怎么能替我去赴死……怎么可以?
我这一生啊,有以命爱我的夫君,有视我为己出的好友,有胸怀大义的孩子,有至高无上的尊荣,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怨吗?怨啊,怎会不怨,我身为主神,却什么也留不住,我宁可做一个凡人,一世长安。
可我又偏然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好,能与他们相遇,相识,与他相爱。
父神,我好累啊,人间界我便交与阿禹了。
她抬手,将丹药送至唇边。
“天启,我总觉得不对劲……”月弥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还是去看看她吧……”天启喃喃着,眸子里划过一抹复杂。
朝圣殿。
“住手!”两道身影出现,天启一身绛紫色长袍疾步向上古走去。
上古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又自嘲般笑了笑,“天启,你是来劝我的么?”
“上古!你太不像话了!”他忍不住斥责道。
“是啊,”她满眼遗憾,叹了口气,“天启,我不明白……”
月弥紧紧的握住上古的手,道,“傻瓜,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们说,当年他怎么忍心对历劫的阿启阿禹下手?”
天启的眸子愈加深沉,如同黑墨。
“他不得已的苦衷吧。”月弥愣了愣,答道。
“我想亲口问问他,”上古笑了笑,“你们走吧,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说罢,她转身向外走去。
“月弥,你快拦住她!”天启扯了扯月弥,低声催促道。
月弥身体有些颤抖,“她性子执拗,我只怕是也拦不住……”
她说着,却也向上古追去。
“本尊活了千年万年,这世间水月镜花,缘起缘灭,也算是看透了,有时倒想起从前,怀念那时的心性,月弥,我真的累了,让我解脱吧……”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月弥的双眼,疲惫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恳求。
月弥刹那间犹豫了,紧握着上古的手也松开了一丝力量。
天启见此,双眸中划过一抹坚定,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上古!”
她回首,静静的看着向她疾速走开的天启,眼中已是漠然。
“你误会他了,阿启阿禹并非他所害!”他正色道。
上古麻木的瞳中终于划过一抹光亮。
“是澹溪所为!她与魔族沆瀣一气,白玦当时是为了保护二人的元神,你到达元神池底时,二人刚好交手,澹溪强行将力量拖拽至二人元神所在处,这便是你所见到的那一幕!”天启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天启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上古僵在原地,她一直都在自以为是的恨他,不惜摧毁了他的神脉,废了他的神位,却不知他为此多么隐忍。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的心如同绞碎一般疼痛。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你怎能如此狠心?
她抬眸,轻声道,“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不!上古,他留了,你去瞭望山看看吧,”天启打断了她,快速回答道。
上古的双眸极速放大,她转过身,任由眼泪滚落,疾速走去。
“答应我,别做傻事,好吗?”天启在她身后高声喊道。
上古脚步一顿,“好,我答应你,”她抬头,回首道,“ 天启,我又欠下你一次了。”
她疾速向瞭望山而去。
融雪后的山坡满地泥泞,染黑了她脚踝边的红色长袍。
她失去了大多神力,只能一步一步的向上走。
竹屋还是一如从前,只是徒增了几分凄凉与孤寂。
她轻轻推开木门,失去了神力维持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上古缓缓踏入。
木屋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他的气息,淡淡的檀香在整座木屋中萦绕。
她忽的觉得一阵晕眩,一段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庆功宴后,长渊殿中,他们相拥,相吻,热烈而缠绵,他凶猛却也温柔。
后来她躺在他的怀中含糊不清的说着醉酒之言,他耐心倾听抚慰,最后用一个吻封住了这荒唐的一夜。
她再次张开双眼,面色浮上一丝红晕。
白玦,你究竟瞒了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