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无题

洛小熠手上松了力道，焱火龙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诧异地看向凯风，只见那人已收了冰魄龙刃，使了术法暂缓伤势。

止戈为武，意即如此。

“我认输。”洛小熠拾起焱火龙刃，向空中一甩，还未干涸的血液四溅，和着眼泪一道淌下去，经风一吹，便烟消云散。

凯风背对着洛小熠，水汽氤氲了眼眶，心里百感交集。

龙武历2995年，洛小熠初到龙武族。

他父母早亡，只能四处流浪，习惯了荒无人迹的山林，他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亦不知凭何活的，他只知道，自己在春夏秋冬来回交替的五年里苟延残喘，与孤寂相伴，与病痛缠绵。岁月匆匆，此经流年，时间若指尖划过的一缕青烟。

突然有一日，有人来到这深山，打破了那虚无缥缈的五年，来人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烟火气，第一次洛小熠感受到了人间真情。因为那人告诉他，——你有家了。

他听不懂，却在冥冥之中知晓对方的意思。

自此龙武族便是他的家，许多年后却又不是了。

……

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但洛小熠知道，这是他的家。他像初生的狼崽，没有父母的庇护而显得凌弱，但他固执的守着自己的阵地，不许旁人靠近，依着狼的本性，从不胆怯。

周围的人像盯着什么宝贝似的，洛小熠本能的感到不适，想要逃离但苦于他们的包围固若金汤。

凯风应元海长老之命前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的小狼崽。

洛小熠当时五岁，父母在他本该咿呀学语的时候便亡故，凯风觉得他可怜，却不知为何被大长老看上带到龙武族来。

大长老还特地为这个小狼崽出门一趟，故而就将洛小熠交给了元海长老来处理。

凯风上前，用手比划着什么，小狼崽不通人语，他只好出此下策。

令人诧异的是，小狼崽听懂了。

洛小熠勾勾手，意思不言而喻。

——打赢我，就跟你走。

他竟不怕，凯风奇道。

凯风大他三岁，速度、力量均强于洛小熠，无数次将那狼崽打趴下，可他硬是没认输，忍着痛爬起来再打一回。

凯风了然地扬眉一笑，怪不得大长老看上洛小熠。

十一年前，洛小熠决不认输执拗且骨鲠，十一年后，谁料他已将这些弃之如敝屐。

到底是岁月沧桑巨变，时不待我。

风烟俱尽，天山共色，凯风立于五越山脚下，环顾着三年未曾踏足的地方。

龙武族立于早秋，因着“早秋过龙武”便得此名，龙武族建于山腰，三面环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凯风行至山门，牌匾上刻着的“龙武族”三字娟秀有力，奈何年代久远，早不如当年看到的时候来的震撼，四周杂草丛生，风萧萧兮易水寒，沧桑之感油然而生，远处寂静寥落，空无一人。

平日里巡逻的弟子不见踪影，凯风心下一紧，顾不得山门前设下的结界，随手启阵破了结界，三步并作两步直冲族内。

淡蓝色的结界破碎，化作莹莹的光飘向远方，原本安静和谐的景象随之消失，凯风瞪大了眼，脚下的星阵微微闪烁着，光芒越发黯淡，最后竟至于无物。

浓烟滚滚，蔓延至天边，远处烟火纷飞，建筑残破不堪，梁栋拉杂崩塌，这究竟是烧了多久！

未待他灭了那大火，侧忽有人朝他扑来，凯风悚然一惊，回神时却已不及动冰魄龙刃，情急间只握了袖中短刀，迎那来人方向直直刺过去。

火与烟尘扑面，他被人重重扑倒在地，后背肩胛砸得生疼。

恍惚间，又有什么利器嵌入皮肉，背后热流洇开。

他想，大抵是残留在地上的箭矢。

短暂的眩晕过后，大火未熄，来者沉重的鼻喘打在他脸上，凯风不免有些错愕，盯着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只觉得熟悉异常。

而自己把柄短刀已没入少年胸口，惊急之下他使了全力，短刀直没入至柄。

“洛其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