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既然人人都这么想去见你那我身为妹妹的也来探望一下你吧我的好姐姐！”接连送走了子浩和子洛之后苏祈内心对绮梅的恨意已经到达了顶峰她这样想着便开始着手为她去侧宫做准备。因为她去侧宫看望绮梅不仅仅是看望而已她还特意给绮梅准备了一份“大礼”。两姐妹见了面虽然免不了俗的要寒暄几句然而她们都清楚地知道双方的关系早已不如之前那样亲密了横亘在她们中间终究是有了一段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这样身处侧宫的绮梅对苏祈的到来还是感到真心的开心因为在这个冰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侧宫度过的这些日子她的内心早已侧宫外的一切充满思念，思念那个人思念侧宫以外的春华秋实。

“我今天来看姐姐你除了是我自己想你之外更重要的是受人所托当传话筒来了。”苏祈一见面就洞察了绮梅的内心却是第一次不故意取笑绮梅更是头一次当了一回绮梅的及时雨。绮梅一时高兴得忘记了仪态一把抓住苏祈的手说了句：“真的？！”但是她又马上意识到不妥于是松开苏祈的手淡淡地：“哦！”了一声。她的这个表现让心事重重的苏祈觉得吃惊偷偷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后调皮地逗她：“难道姐姐不好奇我是受谁人所托吗？”

绮梅装作毫不在意地转身走了。

“颖王殿下让我来问候姐姐，想知道姐姐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呢。”

“哦！”

“难道姐姐不想知道颖王殿下的近况吗？”苏祈看着绮梅略显孤单的背影故意问道。

绮梅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而是折下一枝枯叶摆弄起来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颖王殿下他最近还好吗？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怎么…….”绮梅说着又失去了仪态转过身来差点就把“怎么他都不来看我”这几个字给说了出口但总算在最后一刻看着苏祈的眼神时把它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反而快把嘴唇都要咬破了说出了另一句话来：“怎么他这么有空整天往宫里跑？”苏祈难得看见绮梅的窘态于是抓住这个机会没有回答绮梅的问题而是不停地打趣绮梅，打趣这个自己曾经永远都无法超越更不敢取笑的姐姐只羞得绮梅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等苏祈自己闹够了她才说：“颖王殿下让我转告姐姐，他最近在准备征伐西南叛军的事没时间来看你。不过他说在出发前会来见你一面的。”这一次苏祈没有说谎。

“噢。”满满的失落感瞬间爬满绮梅精致的脸庞。

“殿下不是说了在出发前来看你吗，你就不要这么失落了。”苏祈扶着绮梅一边往前走一边开解她。她们两个人走过小花园的时候苏祈不经意地往花园一角的草丛中瞥去，她似乎看到了花丛中有异动于是大声呵斥：“谁在那里给我出来！”说着飞快地跨步往花丛的方向绮梅几乎是被拖着一起走去。她们来到草丛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衫不整露出绣着小桃花肚兜的宫女和一个惊慌失措腰间别着粉色汗巾的侍卫，他们两个人一边急忙地拉扯着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一边慌张地看向苏祈和绮梅煞白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苏祈和绮梅看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刚刚在做的是什么勾当了绮梅别过头去不忍看眼前的这不堪的一幕。她已经认出了那个宫女是侧宫新进的粗使宫女雪儿就连那个侍卫也是上月新被派来守卫侧宫的。苏祈的目光和雪儿的眼神在刚刚会面的一瞬间就不经意地对上了而后她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阴冷的笑容微微对雪儿点了点点头后大声地责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请姑姑饶命！”雪儿不断地磕头求饶而那个男的寻个空隙竟然箭也似的跑了个无影无踪。绮梅没有在意那个跑掉的男人而是不无担忧地对雪儿说：“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这时苏祈突然冷冰冰地说出一句：“这不仅仅是不知廉耻这么简单了是已经触犯了宫中女史的律法是死罪了。”绮梅回过神来震惊又诧异地盯着苏祈看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曾经连蚂蚁都不敢杀死的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单纯又善良的苏祈妹妹现在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么冷漠无情。但绮梅心中不管是为了苏祈还是雪儿她仍然试图为雪儿求情于是说：“雪儿也只是年轻不懂事罢了况且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不如大惩小戒就是了......”没想到苏祈继续冷漠又严肃地说出了：“我不是说她现在做的这件事情是死罪而是说她身为宫中女史对别的男子动情这件事情是死罪。”苏祈突然握着绮梅的手亲切地继续说道：“宫中的礼法所谓女史从一进宫开始就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除非是有圣喻否则女史一生都不能对别的男子动男女之情难道姐姐不知道吗？”说完她转过头来看着绮梅友善的眼神里却满是让人窒息的味道。至此绮梅终于知道苏祈亮出的匕首是明晃晃的指向自己的，绮梅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无法反驳只好别过头去却不禁红了眼眶。苏祈虽然表面上在斥责雪儿但是她一直都在偷偷地暗中观察着绮梅而另一边雪儿依旧不停地磕头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不一会她的额头上便磕破了皮流出了血丝。苏祈不满地看了一眼雪儿冷冷地说道：“你也不必再在这求情了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秉公处理的。”

“求姑姑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刚进宫的时候教习嫲嫲就说教导过了宫中的律法你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知法犯法现在竟然还有脸面向我求饶要我带头徇私枉法？”苏祈说完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绮梅而后接着说：“你不仅对男子动情竟还在宫中作出这样的苟且之事还有脸向我求饶？”苏祈的话看起来是在说雪儿却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绮梅。雪儿依旧不断大声哭泣着用力叩首求饶：“姑姑饶命，饶命！”　

“苏祈！”绮梅看着雪儿的额头都磕破了声音也快沙哑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难过低声地叫了一声苏祈用像是求饶的声音又满是悲凉的绝望：“我看，念在这件事她是初犯小惩大诫就算了吧。”绮梅虽然已经看出了苏祈的真实意图是针对自己然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要继续为雪儿求情。既然由此至终苏祈的这把匕首都是向着自己的那又何必让它连累到无辜的人呢。即使绮梅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苏祈精心设计另两个人相互配合以求达到打击她的圈套。雪儿和那个侍卫都不过是苏祈请来做戏的戏子罢了，她竟然还一厢情愿地为雪儿求情。苏祈听罢绮梅的求情依旧寸步不让冷冷道：“不行，这件事不可以就这样轻易算了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处理！”事到如今雪儿见脱罪无望突然抬起头来开始反驳苏祈：“姑姑处事不公！”

“我怎么处事不公了？”

雪儿恶狠狠地盯了绮梅一下才转过来对着苏祈说：“既然宫里的女史都是陛下的女人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与男子谈情说爱，而我就要被杖毙呢？”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苏祈明知故问，

“绮梅掌事和颖王殿下之间的事这御茶局谁人不知，姑姑是故意看不见呢还是有心包庇呢？”人一旦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就会无所畏惧此时的雪儿正是如此，她还吟着泪水的眼眸里射出一道能把人烧死的炙热的火焰。绮梅怎么也没想到雪儿会拉她下水，而苏祈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终于出现因而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窃喜。雪儿继续振振有词地说道：“姑姑要把我交给执法局杖毙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连她一起！”她的眼睛和手一同指着绮梅眸子里满是仇恨，绮梅却是奇怪她跟自己到底何时结了这么大的仇怨。

“你给我闭嘴！”苏祈突然动怒。

“怎么，姑姑舍不得了吗？她跟颖王殿下之间的那些事难道就不是违反宫中的法度吗？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侧宫的掌事就可以不用遵守宫中的律法而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史所以就要被杖毙呢？”雪儿突然就由方才那个任由宰割的小女孩变成了了得理不饶人变的女状师，但是她说的这些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还在极度惊恐地情况下的女史说出来的反而更像是事先背下来了似的。这一字字一句句无不像一个个有力的巴掌呼在绮梅的脸上让她脸红耳赤，这一字字一句句无不像一波波的海浪向苏祈直拍而来让她无从反驳。

“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苏祈作势要扇雪儿的嘴巴子。

雪儿却一点不怯冷笑两下说道：“姑姑可真是公道可真是执法严明啊！”苏祈一时语塞绮梅虽然震惊于雪儿突然对自己的攀咬却还是想着对方只是因为害怕极了才口不择言而已。因而即使她明知道知道苏祈在往自己身上放箭却并从未没有怀疑过雪儿所以她除了帮雪儿求情外还提醒其赶紧认个错就算了。不曾想人家雪儿可不领她这个情她对绮梅说话的语气里除了愤恨更多了几分嘲讽：“哼，你倒真会说话！什么叫做‘就算了’，是我的事算了呢还是你的事算了呢！？”绮梅看着雪儿那张充满着仇恨的脸顿时心如坠冰窟，苏祈内心深处对雪儿的表现很是满意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她厉声呵斥道：“你这贱婢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绮梅拽了一下苏祈的衣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苏祈见目标达成也不能太过心狠手辣于是装着心软下来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既然掌事姐姐一直为你求情我就饶你一死，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就罚你三个月俸禄外加打扫庭院一个月吧。”

“那她呢？”雪儿竟没有领苏祈和绮梅的情告谢反而指着绮梅质问苏祈。

苏祈被她气得瞬间没了主意只向绮梅发牢骚：“姐姐，我就说不能放过她。她竟这样的不知好歹。”

今天的事在绮梅的内心里到底翻起了多大的波浪无从知晓。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把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一个她以往都不敢面对的事实活生生地放到了眼前——那就是她是女史，而女史是当今陛下的女人。谁也不可以娶陛下的女人，陛下的女人也不可以对陛下以外的任何男子动心。也许雪儿是对的，绮梅这样想着径直走到雪儿旁边朝着苏祈跪下说：“我愿意和雪儿一同领罚！”

或许，受了惩罚可以让自己暂时忘记忧愁吧。

对苏祈来说可以处罚绮梅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因为她终于第一次在绮梅面前高了一等，这种感觉比当初自己成为副掌事更有成就感。更重要的是她借这个缘由告诉了绮梅不要忘记了自己身份也提醒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是她们都不过是女史而已。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依旧是。谁都别做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