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真!”
邬阁老踉跄着跑了几步,一把老骨头摔倒在地,接住邬善无力飘落的身体。
“德真,德真!”
那把用了多年的书刀插在邬善的心口,染红了胸前的白衣,顺着云纹蔓延开去。
邬阁老声嘶力竭地冲外面喊:“府医,快叫府医!”
管家骇地转身就跑,被台阶绊倒,连滚带爬地叫喊着跑远。
“来不及了。”
邬善自幼学文也习武,不仅射柳十发九中,也会用些刀剑。这一刀,刺穿了心脏。
他握着邬阁老粗粝的手掌,字字泣血:“静安郡主,不是乱臣贼子。”
邬阁老目光晃动,不可置信又心痛欲绝地看着他。
邬善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看向门外乌压压的一群人,扬声道:
“静安郡主林南枝,与太子之死无关,与先皇之死无关,她绝非乱臣贼子!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原本争论不断的人群,面对邬善之死,突然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温吞和煦的邬善,竟然会以死为静安郡主正名。早就谋算好的计划,在最后关头发生了极大的反转。
今日,不是静安郡主逼得邬家祖孙反目。
而是他们,逼死了邬善。
大约濒死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最想念的人。
邬善仰头眯着眼睛,努力直视那轮刺目的太阳。漂亮热情明媚,像她一样生机勃勃。
他很少敢这样直视她的眼睛。
原本……答应今日回家给她煲汤,看来,要失约了。
“如果,还有来生——”
微弱的气音消失在嘴边。
邬阁老盯着邬善似乎还抿着笑意的嘴角,脊背猛地佝偻下去。
“啊啊啊……”
低哑难听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邬阁老又看向邬善涣散的眼睛,还有胸口那把书刀。
这是邬善送给他的书刀啊,邬善怎么能用这把书刀自尽在他面前!
【这把书刀是我做的第一个成品,送给祖父。祖父经常裁纸写字,拆信篆刻,希望这把书刀能一直陪着祖父。】
他曾一次次握住书刀的刀柄,木纹被他打磨得圆润透亮。
而现在,这把书刀,深陷在他孙子的心口。
“该死的是我,要死的也是我啊!你何苦,何苦……”
“是我逼你,祖父不该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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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
昨日的虫草乌鸡汤里似乎加了安眠的药材,南枝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午后,她走进邬善常待的清竹园。
清竹园里堆着不少木材,是邬善做机关木工的地方。
如今,桌上正摆着两个木雕小人。
一个胸前戴着大红花,笑得傻里傻气。另一个凤冠霞帔,雕琢地细致又华丽。
是他们成婚那日的打扮。
南枝拿起小邬善,笑了笑。
下一刻,万里晴空上突然响起惊雷。
南枝走到门边,仰头望着天边聚集的阴云,发现天道规则正在变化重演,对时空的桎梏松了一些。
她心中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郡马还没回来吗?”
身旁的侍女摇摇头,长廊上一道身影慌乱地奔来。
侍女认出:“是跟在郡马身边的小厮绿竹。”
“郡主,郡主!不好了!”
绿竹跪在院中,痛哭出声:“郡马死了!”
天边雷声阵阵,空气中渐渐泛起雪粒的凉意。
南枝的手腕垂下,木雕掉落,磕在台阶上。
木雕的胸前磕出一道浅白色的痕迹,雪粒融化在上面,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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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菌感谢【用户6210156178】点亮的年度会员,专属加更五章,这是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