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殿中突然传来这样一声异响,霎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南枝侧眸,冲着范闲狡黠地眨了眨眼。
他们的异样举动被堂中诸臣看在眼里,一些知道内情的纷纷表情古怪起来——
早先便听说这范闲的未婚妻是个难得的九品高手,随他一起上京。而他们这位长公主也是最近才出现在京郊行宫,正巧,也是个九品上的天才人物。
这南庆诗仙捷足先登,和他们北齐长公主定了婚事!
这可是背靠大宗师的好婚事啊!
霎时间,北齐官员们看范闲的眼神就不对了,像是看一只捡了大漏的野猪。
“你——”
上首,言太后却突然打翻了酒盏,她定定地望着堂中的少女,按在桌上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
见驾都讲究一个不能直视上位者,但南枝却好似全然没有这个顾忌。
她不仅抬头直直地望向言太后,还生怕言太后看不清似的,举步上前,正站在殿中台阶之下,离那尊位最近的地方。
言太后战战兢兢地看着南枝,南枝也一寸寸瞧过言太后,看她花白的头发、横生的眼纹,看她恐惧难安的神态,和惶惑不定的猜疑。
也是,不管言太后当初对她有多少真心,十六年岁月消磨,权势尊崇,这点情意也抵不过富贵荣华高高在上的地位了。
南枝俯身拜下:“恭祝太后寿与天齐,千秋永延。”
闻声,言太后猛地回过神来。
虽然装扮,身量,眉眼都像那个人,但绝不是!
叶寻是从来都压不折的青竹,绝不会对她这个仇人俯身恭拜。叶寻生机勃勃,侧脸有奇异的胎记,而这战南枝虽眉目如画,面容却萦绕着一股苍白的病气。
言太后努力从南枝身上寻到了几处不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长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南枝旋即起身,示意宫人把她带来的寿礼呈上。
寿礼足有半人高,被几个侍从一起搬到殿上。遮掩的红布一掀开,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宝贝。
是一株红珊瑚盆景。珊瑚通体如同玉质,明艳夺目,蜿蜒有致。盛放珊瑚的瓷盆更是繁复多彩,绘制了仙桃和团寿纹样。紫檀雕云,价值千金。
如此寿礼,属实珍贵。
在场人感慨之时,言太后的脸却更白了。
南枝含笑道:“这珊瑚是我托海外商队辛苦寻来,又托了能工巧匠量身打造成独一无二的盆景。祝愿太后,福寿,安康。”
被着重强调的“福寿安康”四字,落在言太后的耳中,却犹如恶魔的诅咒。
托记忆力不错的福气,她甚至还记得她如何与叶寻提起这红珊瑚——
【阿寻,南庆内库送来了几盆仿珊瑚的琉璃盆栽,可真好看。我在你屋里也放了一盆。】
【琉璃做的,比不得真正的珊瑚明艳。等过几日,我从南庆回来,筹备一只海外商队,给你搞一株大——珊瑚,做生辰礼物。】
【好,那我可等着了。】
当年,言太后没能收到的生辰礼物,如今,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她的眼前!
少女笑颜如花,却如索命的恶鬼,直勾勾地锁住了她的脖颈。
言太后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眼前的所有景物,满堂金玉、万千朝臣晃地卷入翻天地覆的漩涡里。
最后的最后,她眼里也只剩下那点刺目的红。
真正的红珊瑚,当真是比琉璃要明艳啊。
“太后!”
“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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