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早年是个喜欢疯玩疯跑的纨绔,等老了,却成了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家之主。
他很少在家人面前露出这样怀念又温柔的神态:
“你们的眼神很像,她也喜欢像你这样笑。”
不是毫不顾忌的大笑,只是轻轻抿起嘴角,带着点神游天外时的意味深长。她好像经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就连高兴的地方,都不让外人知道。
但,沉浸在那种姿态的她,却是旁人眼中的景色。
先是眉梢轻扬眼角微弯,嘴角也荡起小小的梨涡。即便半张脸上有奇诡艳丽的胎记,他也觉得是一朵绮丽独特的花。
只是,那朵举世无双的花,他已经十六年没有见过了。
虽然陈萍萍说她或许还活着……但他抱着这样想法过了十六年,希望或许有,却渺茫得几近于无。
他也不知道,经历当年的事情之后,她还远不愿意见当年的故人。
范建释然地笑笑:“她很好,你也很好。往后便是一家人,不要拘束。”
只这一瞬,南枝的胸口泛起酸涩的苦意,所有的南庆故人里,她唯一还记挂的就是范建,他和李云潜那个忘恩负义的凤凰男不一样,也和心智坚硬的狂热粉丝陈萍萍不同。
他更柔软,更真实,更有人情味,软和得让人舍不得。
她甚至涌出几分和他相认,告诉他所有事情的冲动。但……
南枝瞧着范建面上岁月横生的皱纹,渐渐把冲动又散了去。范建老了,叶寻也死了。
他如今是庆国的司南伯,她是北齐的叛逆之臣,还刚刚刺杀了庆帝。
范建的母亲是庆帝的奶母,庆帝对范建尚还有些情分在。她又何苦把他一起拉下水?
十六年前,那些人趁叶轻眉在太平别院分娩,布下多方刺杀。范家为了救下范闲,用李代桃僵的法子牺牲了自己才出生的大儿子,换范闲活着。
那个真正的范家大公子啊,才活了没有多久,就成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在族谱上的名字,也被范闲替代了。
南枝缓缓看过柔媚的柳姨娘,憨直又精打细算的范思辙,还有清丽温婉的范若若……
范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希望他再掺和进来,他应该和家人们好好地、安稳地活着。
范闲见南枝久久没说话,以为她终于害羞了。
他毫不见外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响亮的应下:“当然不会拘束,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南枝到时,还要叫您一声爹呢!”
南枝嘴角的笑意一僵,所有的感慨和离愁都没了。
不,她不想喊范建爹。
从哥变成爹,像什么样子!
***
用了早膳,南枝本想直接回家。夜不归宿,王夫人必定要心急。
但范闲用一封信,吊住了南枝离开的脚步——
他打开叶轻眉留下的箱子,里面除了眼熟的巴雷特零件,还有一封信。
“姨娘和若若准备聘礼还要一点时间,况且,你不想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这可是咱们昨夜千辛万苦才弄到的钥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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