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仔细听,过去在向你低语,记得那年夏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的养父雷一斐离开了我,我叫许翊琳,翊,寓为展翅欲飞的鸟儿,琳,只是因为翊这个名字听上去太像男孩了,至于我的姓…恕我对我的幼年时期一概不知。
“醒醒!翊琳!快点儿醒醒!”
男人迅速清除女人口鼻中的水藻和泥沙,这是为了维持呼吸道通畅,他采取了A-B-C顺序急救溺水的女人。
下一秒,女人裹着毯子坐在车上,出神地望着窗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语气却分外平静,“为什么救我,雷哥都死了,我得去陪他。”
男人沉默不语,用毛巾擦拭着她被水浸湿的墨色长发,他已经哭过了,女人叫许翊琳,男人叫杜城,值得一提的是,女人是名画像师,双目如潭,墨色长发光可鉴人,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细腻。
气氛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女人也冷静了很多,接过杜城递来的纸巾擦拭着眼角和脸颊上的泪。
“…我不想做画像师了,杜城,我想雷哥了。”
“真是不明白,我一个警校毕业的学生到头来怎么成了一名画像师——”
杜城用一种很疲惫的语气,认真道:“你先听我说,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幅画——”许翊琳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杜城将那张打印画递给女人。
“你见多识广,能看出来是谁画的吗?”他的声音不大,情绪暗藏,下一秒,许翊琳手中的打印画落在了腿上,神情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北江游艇汇那些画…是你画的吗?”
闫谈声对面坐着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他的头发偏长,扎了个小辫子。
他在椅子上晃悠着,看上去十分自在,丝毫没有因为这儿是警局而紧张,沈翊点了点头,“干嘛跑那么远地方画呀,多偏僻啊。”
“那儿人少安静,墙墩也多,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那些画画得不错啊,挺有艺术性。”
沈翊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人,轻笑道,“还行吧,不过有个人挺喜欢我画的画。”
“女孩吧,”沈翊没有说话,但他的笑容证实了闫谈声的想法,单反玻璃后的许翊琳咬着下唇,心情复杂。
杜城瞥了她一眼,碰了碰她的手臂,许翊琳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什么事,“哎,你们这儿管午饭吗?”
“管哪,有盒饭。”
沈翊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手指敲了几下桌面,漫不经心道:“完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闫谈声看了他一眼,沈翊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单反玻璃上,指了一下,“哎,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呀——这,有点意思啊。”
“不过我要是在那里边画这里边的人,应该挺有意思的,”闫谈声合上了笔记本,走出了审讯室,而杜城和许翊琳也摘下了耳机。
“哎,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闫谈声走进了监控室,“哎,杜城,以我经验看呀,这小子呀,应该跟这个案件没关系,他就是被人忽悠,画了张画罢了。”
审讯室里的沈翊走过来敲了敲单反玻璃,扒在单反玻璃上往这里面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怒气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杜城快步流星地离开了监控室,来到了审讯室,手里还拿着那副在现场发现的打印画,皱着眉不悦道:“坐下。”
“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闫谈声关心起许翊琳的情绪,女人摆了摆手,叫他不用担心,二人带上了耳机,杜城将那副打印画推到沈翊面前,“这是谁画的?”
“我。”
“谁让你画的。”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那就再说一遍。”
“照片上这人你认识吗,”沈翊看了一眼打印画和打印画里墙上的照片,“不认识。”
“那你怎么画出来的!”
“那个女的拿着他小时候的照片让我画他成年以后的样子,我就画了。”
“耍我啊。”
杜城撑着桌面,男人轻笑道:“没必要,来,听说过三岁画老吗?”
沈翊将闫谈声刚才使用过的笔记本拿了过来,握着笔在纸上画着画,时不时抬头观看杜城一眼,“这事对我来说不难。”
没过一会儿,沈翊将笔记本平摊在桌面上,指了指上面的画,“时间比较仓促,有点粗糙,喏,你八岁的样子。”
“我能走了吗?”
杜城坐了下来,将笔记本翻了一页,“你见过那个女人,对吧。”
“就是让你画画的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沈翊努力回想着那女人的样貌,杜城将笔记本和中性笔推给他。
“既然你那么厉害,请你把她画出来。”
“是不是画完我就可以走了?”
杜城微微点了点头,沈翊点了点头,“你说的。”
沈翊叹了一口气,却怎么都想不起女人的样貌,他将笔记本往前一推,底气不足道:“我画不出来。”
“什么意思?”
“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你开什么玩笑!刚才你就见了我一眼就画我八岁的样子,你见过那个女的你现在画不出来?!”
杜城硬是将笔往他手里塞,“你今天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你给我画!”
“画呀,你画呀,画呀!”
沈翊忍无可忍道:“我就是画不出来了,我凭什么记得她?!我只是个画画的我又不是警察!你们抓不到人为什么要赖我呀!”
杜城拍了一下桌面,站了起来,两手撑着桌子,“你的画害死了一个警察,因为你的画,一个警察牺牲了。”
许翊琳摘下了耳机,拉开了监控室的门,闫谈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这脾气能找到老婆吗。”
“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是一个好警察,他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画他可以救更多人!他死了!你害死了他!”
“注意纪律,杜城,”许翊琳冲进了审讯室,抓住了杜城的手臂,看到女人的沈翊明显愣了一下,许翊琳低下了头,没有看他。
“我求求你,你画一点儿行吗,一点,一个眉毛,眼睛!鼻子!嘴!你只要…你只要画出来一点点我们就更有一点线索,你是唯一见过那个人的人,如果你都画不出来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当沈翊崩溃的那一刻,杜城说了一句话,这让沈翊用了七年来赎本不属于他的罪,“你的画只能害人,你不配做一个画家。”
杜城走后,审讯室只剩下了许翊琳和沈翊,拭去眼角夺眶而出的泪,女人压低声音道。
“雷哥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他收养了我,虽然他不比我大多少,你也只是被利用了但——我们分手吧,”沈翊那双黯淡的眸子亮起了一瞬,又很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