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孩子的哭声,我们四个加快了速度向前走。
哭声听似很近,走了半天,前面还是黝黑一片。
这林子幽静深远,我们四个人都有些忐忑,怕惊扰了什么,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很不安。
但它又的的确确的存在。
又走了半天,前面的大熊,猛然停了下来。
他打先走在最前面,我就在他身后。
我见他停下来,小声的问:“怎么不走了?”
大熊举着火把,转过身,朝我努了努嘴。
我向前一看,前方看似不远处有亮光传来。
这亮光有些飘忽不定,颜色也重,看样子不像是阳光,应该是火光。
可这如此偏僻荒凉阴森的地方,谁又会到这来点火?
火光闪动中,前面仿佛有一座建筑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时候,孩子的哭喊声也停了下来。
大熊回头沉声说:“都跟紧了,咱们走快点。”
我们都怕孩子出什么意外,都加快了步伐。
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约莫有十分钟,离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进。
这一路下来,眼睛也渐渐适应了林子里的光线。
就见前面一百多米的地方,耸立着一个石头砌成的建筑物,高高耸立着。
看不清楚模样。
建筑物的后面,燃着几堆篝火。
篝火后面恍惚有间大房子。
这种情况下,人的视线极为有限,很难看清楚火光后面那房子的样子。
越来越近,前面的建筑物也越来越清晰。
仔细一看,原来是座石头做成的牌楼。
牌楼从形式上分,只有两类——一类叫“冲天式”,也叫“柱出头”式。
顾名思义,这类牌楼的间柱,是高出明楼楼顶的。
另一类“不出头”式,这类牌楼的最高峰是明楼的正脊。
如果分得再详细些,可以每座牌楼的间楼和楼数多少为依据。
无论柱出头或不出头,均有“一间二柱”、“三间四柱”、“五间六柱”等形式。
顶上的楼数,则有一楼、三楼、五楼、七楼、九楼等形式。
在京都的牌楼中,规模最大的是“五间六柱十一楼”。
宫苑之内的牌楼,则大都是不出头式,而街道上的牌楼则大都是冲天式。
我们面前的是个石牌坊,样子跟古代帝王死后陵寝前面的牌坊一个样子,但是没有那么大,也不像普通牌坊那样雕梁画栋。
甚至连刻字都没有。
京都的牌楼很多,我对这个并不陌生。
牌坊,是古代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
也有一些宫观寺庙以牌坊作为山门的,还有的是用来标明地名的。
又名牌楼,为门洞式纪念性建筑物,宣扬封建礼教,标榜功德。
牌坊也是祠堂的附属建筑物,昭示家族先人的高尚美德和丰功伟绩,兼有祭祖的功能。
牌坊是由棂星门衍变而来的,开始用于祭天、祀孔。
棂星原作灵星,灵星即天田星,为祈求丰年,汉高祖规定祭天先祭灵星。
宋代则用祭天的礼仪来尊重孔子,后来又改灵星为棂星。
牌坊滥觞于汉阙,成熟于唐、宋,至明、清登峰造极,并从实用衍化为一种纪念碑式的建筑,被极广泛地用于旌表功德、标榜荣耀。
在这偏僻荒凉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座牌坊,怎能不让人感觉到惊奇?
这牌坊又是纪念谁?歌颂谁的?
我们四个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悄悄的问宝梅:“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宝梅摇摇头,小声说:“这地方太偏了,离边境都不远了,也没人家,没来过这里。但我听老人说有这么个黑林,可在哪谁也不知道。在说,这地方山多林子也多,哪能都去过啊。”
我又转头看桑格:“你知道这里的牌坊是什么意思?”
桑格苦笑着小声说:“我也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哪能什么事都知道?”
正说着话,大熊突然回头朝我们的“嘘”了一下,小声说:“别吵吵了,里面有动静,赶紧把火把踩灭。”
拿着火把的就桑格和宝梅两人,他俩把火把扔在地上紧踩了两脚。
我们四个赶忙躲到了牌坊后面。
这牌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四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就是显得有些拥挤。
就这会的工夫,里面传出来一阵嘿哟声。
我探出半个脑袋往外一看,这下看得清楚。
几堆篝火的后面是一座庙,庙的大小看不出来,但看来不能小了,因为庙前面还有两级台阶。
嘿哟声中,四个家猫般大小的黄鼠狼,每个扛着一根能有二三米长的细小木棍,从庙们里排着队,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四个黄鼠狼像人一样用后爪走路,一边走一边口吐人言:“嘿哟,嘿哟,打果果。嘿哟,嘿哟,打果果……”
黄鼠狼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很可爱,很像马戏团里训练好的猫狗。
若是在平时,大家也许会觉得好玩,好笑。
可在这阴森不见天日的林子里,走出这么四个说着人话,像人一样走路的黄鼠狼,怎么看怎么觉得妖异。
并且心里发寒。
黄鼠狼走的很缓慢,晃悠着走到篝火的旁边几颗树下。
刚才光顾着看这几个黄鼠狼和那座庙,根本没仔细看在牌坊和庙中间的那十几颗树。
这时,见黄鼠狼到了树下,才仔细看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诧、恶心、恐惧,种种情绪涌了上来。
树很普通,是东北常见的山丁子树。
大熊家旁边就有几颗,每次他探家回来,都会带点山丁子回来给我吃。
山丁子果十分好吃,酸甜酸甜的很是开胃。
尤其是熟透了的时候,放在嘴里就化,好吃无比。
这种树耐寒性极强,喜光,也只有在极北的地方才生长。
可我眼前的这十几颗山丁子树,却和普通的并不一样。
每颗都有人大腿般粗细,也不像别的山丁子树长的气扭八拐的,而是根根笔直,有两三米高。
隔个三四米就有一颗,排列的也是很不规矩。
这时候,在这地方还是十分的寒冷,冰雪都没有融化,也没到开春的时候。
可这颗树上的叶子却十分的多。
火光下也看不清楚颜色,朦朦胧胧的能看到树上结着一些果实。
这些虽然很奇怪,可也算不上什么。
最令人感到惊惧的是,这些树竟然都是从人的身体长出来的。
每颗树都是从半截人的身体里面长出。
这些人身体都已经腐烂,身上也没有衣物,有男有女。
身体被树撑得裂开,到像是每颗树都套了一件外衣。
人的腰身以下被埋在土里,树从这些人的胸口或者脖子地方硬生生的挤出。
有几个人的头颅已经没有,有几个的颈骨还没断。
一个个还没腐烂干净的头颅,张着大嘴,歪斜在树边,从表情看上去,显得十分痛苦。
一人的头颅正对着我。
看着他那只剩下两个黑窟窿的眼睛,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我急忙捂住了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这里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所认知的范畴。
“嘿哟,嘿哟,打果果。嘿哟,嘿哟,打果果……”
四个黄鼠狼分别走到一颗树下,拿起手中的长木棍,朝着山丁子树上“梆梆梆梆”的敲打。
树叶一片片掉落下来,不少的果实也掉到地上。
四个黄鼠狼敲打了一阵,又嘿哟嘿哟走了回去。
一会的工夫,每个黄鼠狼手中,都拿着一个人头骨做成的盘子,又嘿哟嘿哟的出来。
这回不再打树,四下里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果子。
我眼看着四个黄鼠狼捡完果子,又要走回庙里,转头向大熊看去。
大熊手里紧紧的抓住猎枪,手指已经在扳机上面。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他那份不安和紧张。
其实不止是他,我们四个又有哪个不紧张?
这样的地方,这么反常的事情,要说不紧张,那纯粹是骗人的。
四个黄鼠狼晃晃悠悠的走回了庙里。
还没等我说话,微风突起,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