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倚阑突然停下脚步,孟凝愁差点没刹住,一头撞到他身上。
“你有病啊,继续跑啊,一会它追上来了!”
顾倚阑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神情古怪的看着孟凝愁。
其实不怪他反应这么大,顾倚阑本来是富二代出身,本应该衣食无忧,像其他的富二代一样醉生梦死的过完这一生。
可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了他成年的那年,18开始到现在,一共三年了,每天夜里都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追赶他,他绝望,他呼救,但无论身边的什么人,每到这时都睡的死沉。电闪雷鸣,敲锣打鼓,怎么吵都吵不醒他们。
甚至顾倚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把他们的身体碾碎,内脏洒了一地,他们也没有吭一声。
第二天,顾倚阑睁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家,看到的是人们的满面笑容,奉承老板的,孝敬父母的,逛街购物的……房子没有塌,人没死,这个世界这么正常,这么真实,一度让顾倚阑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无伤大雅的噩梦。
可不是的。
晚上受了什么伤,白天还是会存在。晚上要是死了……可能就不会醒了吧。
晚上十点就是两个世界的分割线,把顾倚阑和世界其他人撕开了,其他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却幸福快乐,而留给他的只有可怖的黑夜和取他性命的怪物。
不公平。
开始顾倚阑愤恨,甚至差点做出出格的事。不过好在他的适应能力很强,渐渐的,他习惯了,习惯了形单影只,习惯了无人信任,顾倚阑懂得了,理性把他的感性吞噬了个干净。于是,等父亲死后,他拖着行李箱,带着父亲留下的钞票,前往一个又一个的城市。
他也没有目标,他在奢望什么?能甩掉那些东西吗?他不知道。
一声闷响从他们身后传来 ,把顾倚阑拉回了现实——八爪鱼从楼房中出来,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乳白色的一大坨东西,八根触手一根就扫倒了一大片楼房,身上粘着些许墨绿色的不明物体,头被狭小的屋子挤的有些扁了,正在一点一点还原——可以说是蠕动,看的孟凝愁胃部翻江倒海一阵不适。
她一把拉过顾倚阑,继续往广场那边跑。
这小孩力气还挺大。
“广场上有个执法亭,就在下午我们见面的地方。”身后顾倚阑轻声道。
孟凝愁听了这话,放慢速度。
她下午走了很久,周边的地形还是模模糊糊的,当然不知道怎么从这到广场上的执法亭。可孟凝愁斟酌一下,感觉这么直接说出来有点丢面子,于是脑筋一转,话到嘴边改了口,笑道:“不用,我……有个更隐蔽的地方。”
顾倚阑轻笑一声,这三年他阅过那么多人——悲伤的,快乐的,含冤的,磊落的,迷茫的,精明的……
孟凝愁这点想法,一看便知。
“走吧。”顾倚阑倒是想看看,一个路痴能带他上什么好地方。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孟凝愁在宽阔的街道上找不着北,在小树林里穿行却堪称神速。似乎每一棵树,每一粒石子都能被她找出不同点。
有了地形的帮助,八爪鱼的触手就显得毫无用武之地了,这边一扫缠住了树,那面一扫把围着森林的铁网打了个坑,不仅没有伤到孟凝愁和顾倚阑,还把自己卡在两颗树中间,不断蠕动着挣扎,却怎么都出不来。
这是顾倚阑摆脱这种东西最快的一次。
告别了大型恶心动物,两人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听风吹过林稍,树叶簌簌摆动,看天空上还没有回家的几颗星星,与它们对望着眨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顾倚阑低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但包蕴着青春的朝气,竟好听的让孟凝愁愣了愣。
“我们都有着常人匪夷所思的能力,我的能力便是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光,与我越相似,光越亮,而你是我见过光芒最盛的。”
言外之意,他像极了她。
“你的能力,应该是预知吧。”
顾倚阑微微睁大眼睛,又眯起来,看起来像一头等待随时把人扒皮抽骨的狼。
“你有两个能力?”
“当然不是。”
孟凝愁不假思索,立刻答道。
她又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犹豫半响,还是闭了嘴。
顾倚阑也没再问,别人的能力跟他没有关系,管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虽然顾倚阑还很好奇孟凝愁到底是不是路痴这件事,但熟悉的困意袭来了,刹那间将他包围,他坚持不住睡了过去,也就没有听见孟凝愁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万物皆知,即便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