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慈】不忘的记忆

●第二章

“穆姑娘，无论如何，感谢你今天的出手相助。”无边的夜色像是被浓墨晕开的宣纸，星星点点是燃起的篝火，印得穆念慈清秀的面庞染上红色，完颜洪烈走进，在穆念慈身边坐下。

“我不是在帮你们！”穆念慈见他在身边坐下，立即起身，怒目而视，眼中尽是厌恶。

“我知道，你和康儿都恨我，这一点本王从来没有忘过。”完颜洪烈顿了顿，续道，“但是无论如何，今天你拯救了这些士兵的性命，我替他们感谢你。”

穆念慈闻言冷笑一声，“拯救了你们来祸害大宋?”

完颜洪烈干笑了三声，盯紧了穆念慈手中握紧的剑，正色道，“明日还有一场大战，姑娘记得守好手中的剑，待来日再取本王的人头。”

穆念慈也看向了剑，不自觉地捏紧了，眸中的恨意渐浓。

她终有一日，会替义父义母报仇！

但这一切，都要等杨康回来……

念及此，她不再看完颜洪烈，转身走向孤身一人躺在担架上的欧阳克。

树林里的风稍大了些，吹起的尘土弄脏了欧阳克的白衣。

穆念慈在他身边悄然坐下，靠着树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穆念慈只觉周围风声渐紧，吹过的树林下隐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前的那轮月依旧晃亮，光明和轮廓清晰可见，但下一秒，血色就染过那轮洁白的月，滴落在穆念慈脸上。

穆念慈猛地起身，看向身后，对上一对锐利的双瞳，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而手上握着的，是她的剑，脚下躺着一个红黄衣着的人，是蒙古兵。

蒙古兵竟再次找到了他们的所在。

穆念慈刚想道谢，但又思及他们之间的恩怨，一句“谢谢”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些都被欧阳克看在眼里，但他难得的没有戳破，只是收了笑把剑递给她。

“为何还会有蒙古兵?”穆念慈接过，问道。

“蒙古早就对大金虎视眈眈，此番得知赵王行径，必然设下多处埋伏，劳烦穆姑娘把王爷叫醒，以备不测。”

穆念慈凝思片刻，最终还是走向了完颜洪烈 。

“小心身后！”穆念慈还没走到完颜洪烈身边，便听得身后传来欧阳克的惊喊，来不及回头，背后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与此同时，穆念慈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蒙古兵，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控制住了还在休憩中的金兵。

无止尽的鲜血喷洒在穆念慈脸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和她走了一路的金兵，死在她面前，温热的血液仿佛打开了的水闸，流到她脚边，滴在她身上。

穆念慈终于支撑不住，支起剑无力地撑着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眼前的蒙古兵英勇无双，一个便可杀死毫无抵抗力的许多金兵。

完颜洪烈仍在负隅顽抗，但刚醒过来的体力极差，定是比不上这些蒙古兵，而那些仍未死去的金兵，用着最后一丝力气，以血肉之躯，抵挡住了蒙古兵对完颜洪烈的攻击。

穆念慈的目光最后转向在担架上躺着的那袭白衣，只见他眉头紧锁，也正看着她。

若是这幅局势，撑不了多久，他们便都会死在这里。

穆念慈突然笑了，若是能亲眼看着生平两大仇人死在自己面前，倒也挺好。

欧阳克眼底闪过一缕诧异，但看着眼前局势，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最终双手慢慢提起，缓缓运气，胸中有数股气流在运作，而从腿部蔓延上来的抵抗之力正在慢慢压过自己好不容易运起来的气。

完颜洪烈正在奋力抗敌，回头却瞥见欧阳克正在运功，一时之间愣了一下，蒙古兵抓住此漏洞，数支箭刺去。

此时躺在完颜洪烈脚边的一个金兵突然站了起来，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依旧想要救下完颜洪烈，然而一个人挡不住直刺过来的数支箭。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刺过来的箭突然停住，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像是形成了一道墙，挡住了所有的箭。

然而这些箭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调转了箭头，刺向了射箭的蒙古兵。

站起身的金兵看着眼前没有了危险的完颜洪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然撑不住倒下了。

此时的完颜洪烈诧异地看着欧阳克。

方才就是欧阳克，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了蛤蟆功。

此番行径像是消耗了他毕生的力气，用完后又跌倒在了地上，回头看穆念慈，却发现穆念慈早已不见了踪影。

地上七七八八躺了许多具尸体，泥土已被染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使是树林和鲜草也掩盖不住。

欧阳克匆匆扫过地上的尸体，有金兵和蒙古兵，但他并没有发现穆念慈。

“你——！”身后传来完颜洪烈不可置信的惊呼，欧阳克转身，见一把剑从完颜洪烈身后刺穿了他的身体。

欧阳克爬了起来，身后之人缓缓露出了真容。

正是已经消失的穆念慈。

刺完这一剑，穆念慈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抽出剑，无力地倒下，但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就像小孩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糖一样的幸福。

欧阳克挣扎着一步步爬向穆念慈，颤抖着手抱起她，用干净的衣服擦了擦穆念慈脸上的血。

“你不会死的。”

夜色下，有一道白影，穿过树林与山丘，最终落入不知名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