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江岭嫣辗转难眠。
那颗红痣。
那颗红痣好像在哪里见过。
思绪随着波潮般的倦意跳脱得很远,寒风阵阵,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前世的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
江岭嫣眼瞳一缩,谢道士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明白了些什么。
会有关系吗?
沈照在宫里暂时脱不开身,也许他之后会来找她。江岭嫣捻了捻手指,月光详和,一片寂静,她闭上了眼睛。
宫里。
灯火通明。
承祥宫内,香云缭绕。
“我竟不知道,当年皇上南巡,燕妃在宫中诞下一女,”珠光闪烁,丽妃用手帕捂住了嘴,“也亦是不知,这等陈年往事会被皇后翻出来。”
“母妃是不知,”沈照坐在红木摇椅上,轻叩玉柄,“我也是没想到,燕妃竟当场捉急拨簪钗划了皇后的脸。”
“皇后这些年,造的孽太多了,”丽妃轻叹了一口气,蹙了蹙眉,“阿颜,这香并非宫内之物。”
“你又去烟花之地鬼混了?”
在沈照的身旁,一少年衣着松垮,半躺在铺上吃葡萄,生得一双风流的狐狸眼,似乎对皇兄和母亲谈论的皇家秘辛毫不在意。
四皇子沈朱,字颜改,丽妃的亲生儿子。
听见母亲斥责的声音,沈朱显得毫不在意,“母亲怎么能这么说,百结楼怎么能叫烟花之地。”
“那儿叫天上人间。”
耳边传来沈照的轻笑,沈朱转过头对上沈照的眸子,对着喋喋不休的丽妃又是一句:“母亲你看,兄长也这么觉得呢。”
“可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了,”沈照看着这个看似不成器的弟弟,“折煞我也。”
丽妃无奈地拧了拧沈朱,转头又与沈照讨论起来。
“皇后和大皇子气急了,对着陛下一通添油加醋,”丽妃将手放在一起,轻声道,“说是要将燕妃此等秽乱后宫之人午门问斩,诛连九族。”
“可说这件十几年前的事,还是皇后逼着那快还乡的老太医和燕妃宫里的老嬷嬷说的。想来自那时起,皇后就盯上燕妃了。”
一旁的沈朱插嘴到:“这燕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蠢,能胆大到给父皇来个红杏出墙,竟不一起来个杀人灭口。”
“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遗忘一切,”沈照眼里闪过刀光剑影,声音低下来,“不知道宋后和沈焰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丽妃眼神有些落寞,“这宫里的人不好不坏,一年到头总得死那么几个。”
“新人笑来旧人哭,谁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怎样。”
沈照没理会丽妃的感叹,沉思了一会,自顾自道,“那这燕妃还真育有一女。”
“那皇后,没把那十几年前的奸夫给扒出来?”沈照看了看窗外,花容月色,相映成辉。
丽妃看了看四周,丫鬟和侍卫早就叫下去了,可这宫里,最怕隔墙有耳。
沈朱手里把玩着一串白玉珠子。
丽妃声音还是小了许多,“当年皇上南巡,因洪水泛滥在那边堵了许久。”
“想来燕妃便是在那时生下孩子,送出宫外的。”
“虽说当时皇上不在梁京,但宫里宫外的禁军都未曾松懈一分,想把一个婴儿无人可知地送出宫外,凭燕妃一人来说,很难。”
“当时在宫中待着,位极人臣的那人,”丽妃再次压低了声音,头上的珠翠晃动发出细响,“是国师。”
“国师?”沈照言语间带了几丝犹疑。
“那时你才三四岁,宁姐姐...还在的时候,把你护得很好,你自然不清楚,”丽妃别开了头,沈朱不知道干了什么,白玉珠子落了一地,“阿颜!”
“母亲对不起,”沈朱终于下了铺,拣起那些白玉珠子,“我听得太入迷了。”
坐着的沈照手绞在一起,许久未听到自己的生母宁妃了,不知怎的,眼底蔓起了乌黑的阴霾。
突然想起江岭嫣,几日没有联系她,以她那一眼到底的城府,应该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利用价值还很高,不论是那些记忆,还是整个尚书府。
有些人,必须死。
“照儿!”丽妃有些担忧地看着失神的沈照,“你怎么了?”
沈照这才将阴暗褪去,脸上有鱼翔浅底的温柔,“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些很久以前的事恍了神罢了,母妃您继续说。”
丽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道,“照儿,时候还未到。”
别辜负了宁姐姐为你搭上的那条命。
“我定知道。”
丽妃眼神回到自己手上,声音也回到像之前那样低的状态
“那几年山洪频发,西北蛮族来袭,天灾人祸,大梁岌岌可危,宫中也人心惶惶。”
“忽然有一日,一个年轻道士在路上冲撞了圣驾,非但没有半点惧怕,还向陛下扬言道破了天机。”
“他顶看刽子手的目光在祭天坛一顿念咒,也是奇怪,南方突然就传来喜讯,雨停了。”
“于是陛下就召了那道士入宫当了个不入流的官,然而几日后那道士又助陛下找到了自己在民间过目难忘的一个女子,陛下龙颜大悦,给那道士升了职位。”
“那女子,便是燕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