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朝

（就像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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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她从火光中醒来。

江岭嫣只觉得被一阵土灰埋得喘不过气来，她闭着眼下意识地伸手扬了扬脸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江岭嫣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王府里烧断的木头的气味，也没有衣物焦屑的味道。

奇怪，自己此时不应该变成一具焦尸嘛。

难...难道，这里是地府？

江岭嫣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想着在地府也顾不了什么三七二十一，来了个即兴的鲤鱼打挺。

像做梦一样。

只听见一声闷响，江岭嫣的太阳穴磕成一片青紫。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眨了眨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目光幽深的老大娘，满脸的褶皱里透着一股鄙夷。

这次江岭嫣镇定下来了，“你是...牛头马面？你是...牛还是马？”

看了看四周，原是一艘小船，带着厚重的湿气。

外面有许多划动的水声，看来奈河还是挺便利鬼的。

老大娘的脸忽而凑近，惊得江岭嫣起了一身冷汗。反正已经死了，江岭嫣想，瞳孔里放出两道故作坚韧的光，朝老大娘直射而去。

老大娘不为所动，越凑越近，盯得江岭嫣头皮发麻，没错，没盯脸，一直，盯着她的头皮。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岭嫣死前没洗头呢。

“二小姐，你，磕到脑子了？”老大娘终于开口，持之以恒地盯着江岭嫣的头皮。

江岭嫣脑子里轰的一声。

如同天光坠落。

她艰难地回答道：“你，你叫我什么？”

“二小姐，江府二小姐，”老大娘终于没忍住上手摸上了江岭嫣的头皮，“老奴是江尚书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来接你回府。”

“哎呀呀，可怜的孩子，才13岁就把自己磕傻了，”老大娘痛惜地拍着江岭嫣的膀子，“在那荒山野岭上呆了13年，好不容易回去享福啊。”

江岭嫣呆呆坐在那里。

如同后厨的二十斤牛肉和王府后院的十七匹马共同坠落，把她砸了个措手不及。

身边的一切久远又熟悉起来。

这一年，暮春，大梁元隆二十一年。13岁，江岭嫣被远在梁京的父亲从江南接回尚书府。

九年后，江岭嫣嫁于从未见过面的靖王当侧妃，不到一年，靖王被告谋反，府内人心惶惶。然而诛九族的诏令还没到——

那和江岭嫣处得跟包子铺老板和狗一样的靖王疯了癫，一把火把王府烧了。

于是23岁，江岭嫣结束了她那得以留全尸就是有点糊味的悲伤一生。

眼前又出现晃动的火焰，江岭嫣有些恍惚地掐了掐自己，下手挺重。

挺痛。

没做梦。江岭嫣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感动了上天，才得以重生在这艘馊味很重的木船上。一想到自己变成烧烤之后还年轻了十岁。

她就兴奋得想大叫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她探出头去，老大娘正坐在船头跟船夫唠嗑，一见江岭嫣来，一股味很冲的怜悯又浮了上来。

江岭嫣笑不露齿，一头黑线。凭着当年的记忆，她轻声道：“苏大娘。”

苏大娘脸色好看了一点：“二小姐脑子好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江岭嫣露出高冷女孩的切齿微笑，“我自己去船尾待会，透透气。”

“别掉了下去，二小姐你要是掉下去老奴可担待不起。”苏大娘随口叮嘱到，实际上，眼睛都没瞄过来。继续跟船夫说着有关江岭嫣无关江岭嫣的八卦——

“哎哎，不是我跟你说，”苏大娘自认为压低了声音其实没有，“据说这江府二小姐她妈年轻时跟尚书大人有一腿，可把大夫人气的不轻...”

“尚书大人还想把她妈带回去玩金屋藏娇呢，可大夫人先发制人，弄得二小姐她妈给了尚书大人一巴掌——”

“尚书大人啊，跟那女人一番争吵，最后彻底决裂了...那女人后来一直就住在灵犀山上也不曾想怀里怀了的尚书大人的孩子..”

“啧啧，可亏是个女娃儿，要是个男娃儿，可不得掀起多大风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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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琅烛（作者）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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