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早,收拾好我的家当投奔外婆。
天将明未明,幽蓝中沉淀了一层白,煞是好看。
我吸了一口冷空气,湿漉漉的,清爽沁入心脾,瞬间将瞌睡虫赶跑,清醒了几分。
坐上了前往地铁站的公交车,早晨的缘故,车上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五六个乘客,我挑了个靠窗靠后门的位置坐下,我的行李不多,只带了两套衣服手机和作业等,一个背包就能装下。
我怀抱着背包刷起手机,想了想,打开相机拍了张窗外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
🚌启航……
亲朋好友都点赞送来了祝福,唯有梁旭这个二傻子回了一句,儿子,一路走好外加敬礼的表情。
程晓辛这个憨批受到了梁旭的影响,在梁旭的下面回道,
黎哥,上路了?
我都被他傻笑了,你黎哥好着呢,上哪门子的路,跟送刑似的,刚打算一展口才怼回去,后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往后一瞅,是一对情侣。
仅隔一排的缘故,我能清晰地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亲爱的,以后我负责洗衣做饭挣钱养家,你负责吃喝享乐貌美如花。”
“亲爱的,你真好。”
眼看两人想要凑到一起,我忙将视线挪回,居然在公交车上打情骂俏!我暗暗诽谤,全然不知以后他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原本还想继续回怼,却听到地铁站到了,我只好放弃想法,下了车。
乘坐地铁中……
之后又坐了两路公交,兜兜转转来到了襄县,看着一切陌生的建筑,我思考了不到一秒钟,从心地拿出手机打开导航。
我对于外婆家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外婆家是个大院子,外婆家附近有棵老槐树,上面结的槐花甜得蜜人。
靠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和导航,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我熟悉的建筑,也不算是建筑,只能说是店铺。
一家日夜营业的网吧。
周围都是老建筑了,墙上都有点掉漆,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
网吧门口的霓虹灯牌上的羊哥网吧的网字外面的框和吧字的口都不亮灯,名字也就变成了羊哥叉叉巴。
我撩开帘走了进去,就听到机打键盘声里混杂着一两声的高喊,里面灯光通亮,我条件反射地眯眼,等适应后发现网吧里人还挺多的,一排排的电脑都满人,大多都是年轻人。
瞅着一个个眼底的黑眼圈眼里的红血丝,我感叹了声,年轻就是身体好啊。
刚想往里走走,被旁边的动静止住了脚步。
一个看着不大的姑娘拍了拍桌子,叫道“哎哎哎!”我瞅了瞅四周,她叫的是我?“你,别瞅了就是你。”
她隔着前台拉住我,“里面人满了,你要想开机子就等等吧。”
我欲言又止,但她好像误会了,以为我急着用,对我说,“要不你用我这台也行。”
不等我插上一句话,靠门口的一个人站起来,道“用我这台。”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到他坐的机子面前,生气谈不上,我就是既无奈又有点好笑,什么人啊都是,这么好心的吗?
我仰头看向这位“好心人”,他背着光,身穿一身校服,我心想,好家伙,这是放了假就往网吧钻一夜?
再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点白的发光的下巴,我还想再瞅瞅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我皱着眉头,笑什么?他是在笑我吗?
现在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臭小子,等出去要他好看。我现在这样想着,但出去后是不是就不确定了,同时开口,
“我不是来玩的,我找人。”说着就要站起来,起到一半,措不及防下被一只手按了下去,我有些恼火,干什么?不想玩还带强的?
那人就靠在我坐的电脑桌旁,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声音懒懒的,有点像喝了酒后的醇厚低沉,但还挺好听的,“找谁?这片我都认识。”
我想着反正都要问,问谁不是问,“认识虞二婷吗?”虞二婷,我外婆的名字。
“认识。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他回答得很快,他根本没经思考,我有点不确定他靠不靠谱,要不要跟着他,主要是他都不问一句我是谁吗?就不怕我是坏人?但他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时间,起身往外走,在他背对我掀开避光的帘子时,我也看清了他衣服背上的字,德志高中。
原来真的是校服啊。
我急忙跟上去,在我一脚已经踏出门外时,
前台那位活泼的“姑娘”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越仔再来啊!”
月子?这家伙叫月子?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我疑惑地抬头,也终于见到他的真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声,这家伙真他丫的帅。
剑眉入鬓,眉眼锋利,眼神慵懒,可能一夜没睡的缘故有些疲倦,看过来的眼神就像一只休息中的狮子,我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有点凶啊。
“走吧,别跟丢了。”他看见了我的动作,带着笑意道,我落后他两步,小声嘟囔,我才不会走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但我很确定的是,他一定在偷笑,因为这家伙肩膀都快抖脱臼了,但奇怪的是,他没有笑出声,我也不好质问。气不过的我在脑海里想着自己把他打哭。
盯着前方的背影,偷偷用手量了量,发现他的身体比例堪称完美,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走红地毯似的。
我瞅了瞅自己身上的亮橙色外套,安慰道,自己也不差。
走了好久,也没看到记忆中熟悉的槐树,心中警惕,状似不经意地问,“弄堂前的老槐树被砍了吗?”
那人定定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老槐树?”
果然!!!
我双眼死死盯着他,身体偷偷摆出能快速逃跑的姿势,只要他有所不妥就窜出去,你说为什么不奋起反抗,我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明显比我高还比我壮,让我反抗岂不是送死。我质问他,“你到底是谁?你…你要把我带哪去!”
他却噗嗤一声笑了,一直摆着,拽的不得了的冷颜也像春冰般破裂融化,展露出内里的憨子本性。
“宋小星,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我瞬间呆愣在原地,他认识我?他居然认识我!那他刚才一直是在逗我喽?!
恼怒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我绞尽脑汁将所有人认识想了个遍,却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开口问却有些不好意思。
思考怎样婉转并不伤人的同时问到他的名字时,我的头顶一重,眼前的光被阴影挡住,“宋小星,还真是伤心啊,你居然把我给忘了。”
他将手放在我的头上将早上我辛苦捯饬的帅气发型摆弄乱,我也没有生气。
宋小星……宋小星,我心里细细琢磨这个称呼,第一次时没有在意,但看着面前这张脸,熟悉感瞬间袭上心头,会这么叫我名字的只有一个人,脱口而出,
“俏小月!”我眼睛一亮,“是你吗?”
少年却伸手捏住了我的后脖颈的那块软肉,咬牙切齿,“宋小星,我说了多少遍了,不准这么叫我。”
嘶——我脖子后面那块最是敏感,凉意瞬间从那处蔓延到全身,不受控制地抖出一个激灵。
俏小月全名单越,卓越的越,但以前他可不叫这个,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他爷爷奶奶就觉得女名好养活,就给他起名叫单月,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初二的暑假,那时他可不长这样,俏生生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所以我给他起名俏小月,毕竟礼尚往来。谁知几年不变他变化这么大,怪不得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他。
我使劲挣脱他的禁锢,从他手里逃脱,既然是认识的人,我也不必那么拘束,“你什么时候不叫我宋小星了,我就改口。”
说来宋小星这个名字的由来对于他来说还是个黑历史,我与他第一次的见面是在七岁,上二年级的年纪,他的家就在我外婆家的旁边,那日是他的生日,我记得清清楚楚,八月十六,他正好来给我外婆送蛋糕碰上了正在院里做作业的我。
他送完蛋糕也不回去,很是自来熟地凑到我面前,用他那双大眼睛瞅着我,热切的目光在旁,我实在写不下去了,抬头怒对着他,示意用眼神赶走他,你干嘛!
外婆在旁也乐呵呵地看着,“我叫单月,月亮的月,你叫什么?”
当时的我很是倨傲地自视已经是大人了,不会再和小屁孩玩,很是高冷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宋星黎。
可这个憨批却只看自己认识的字,“宋星,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星。”
我很不高兴地撅着嘴巴,你没看到后面还有个黎字吗?
他拉起我的手,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请你吃蛋糕吧!”不给我说不的机会就拉着我往外跑,我看着他小小的一只,力气却大的惊人。
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外婆,外婆却似乎会错了我的意,抬起拿着叉子的手冲我招手拜拜。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单越的,因为在上初中以前我都是很臭屁的,如此的我单越还能和我做朋友,可想而知他的胸怀有多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