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屈辱、害怕……所有负面情绪在Ren面前都转变成了委屈。
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沈诺垂着头,眼泪疯了似的掉,偏偏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一颤一颤的小肩膀昭示着她此刻哭得伤心。
手上感觉到湿漉漉的温热,Ren愣怔了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
Senja突然的性情大变很多时候都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就比如此刻,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Senja需要别人的安慰吗?以他和她仇人般的关系,他的安慰会显得虚伪做作,大概会被她当成是在幸灾乐祸。
是否真如Thyme所说,她的改变也是有目的的。
心里摇摆不定,Ren的手也停住了动作。
沈诺依然低着头,良久,她抬手抹了把脸,极力收住眼泪,再抬头时,两只湿润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
四目相对,Ren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狼狈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发堵。
长吐出一口气,Ren将手帕递向沈诺,示意让她自己擦,随后他眼睛看向别处。
沈诺接过后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想起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手帕,她又低低补了句:“收回上一句。”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很重的鼻音,让她小可怜的形象又鲜明了几分。
Ren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让沈诺身子僵了一下。
她这一上午被那些事闹得心情极差,现在又听到他这意味不明的一声笑,才刚稳定住的情绪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就见她咬了咬嘴唇,声音轻微发着颤质问:“我现在很好笑是吧?”
Ren一下就听出了沈诺语气里的不善,他嘴角的笑意迅速淡去,目光深邃看着她,并不说话。
人的情绪就是如此古怪,上头的那一刻,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哪种感觉。它有时很懂事,只在觉得自己可以完全发泄的情况下爆发;它有时又很刁钻刻薄,抓住任何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细微的点就要死缠烂打。
沈诺刚刚经历了前者,现在,因为Ren刚才那一声笑,她不讲道理的刁钻情绪也要发作了。
就见沈诺迈步上前,贴近了Ren,红彤彤的眼睛不服气似的盯住他,语气薄淡,声音哽咽:“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吧,也跟他们一样觉得字条上这些字写得一点不差,觉得我就是这种人,对不对?”
Ren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喷洒出来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两人无声对视着,眼神笔直而用力。
Senja会站这样近,和他说这些对于她而言毫无意义的话吗?她以前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甚至还能若无其事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当做谈资。
沈诺想起学院群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议论,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话语才是最教她无法忍受和害怕的,像是把她剥个精光拖出来一寸寸凌迟。
沈诺眼里盈着泪,脸上却在冷笑,继续语气咄咄质问:“什么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要你站出来维护我了?谁是你的狗啊,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是不是从不把别人当人看啊?”
听到这里,Ren突然唇角一抽。
他眼色冷厉凝视着沈诺:“你又说过我什么好话?就会在我面前横,是吧?”
沈诺内心火气翻腾,不甘示弱回嘴:“你不也一样?你看死人都比看我有感情吧?”她自讽似的一笑:“说不定你就希望我是死人呢。”
Ren从未觉得Senja如此难缠过。此时的她和他印象里的那个Senja完全背离,简直不可理喻,令人恼火。
Ren眸光微寒,警告道:“你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他看着沈诺,字字如针,“希望你是死人的不是我,今天的局面也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沈诺一愣,哑口无言。
他说的也对啊。
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如冷风过境席卷沈诺全身。
各种怒意风卷云残后,一瞬只剩下荒谬和滑稽。
沈诺低垂视线,吸了吸鼻子,声音喑哑发涩:“你说得对,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沈诺又有些分不清这是属于谁的情绪了。她想起系统在一开始和她说的那句话,她和Senja长得一模一样,她可以把Senja当做在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
要是早知道穿进这个世界会遭遇这些磨难,她宁愿自己没看过那部电视剧,从来不知道Ren这个人。
楼道里气氛静谧,静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沈诺突然的服软不但没让Ren觉得畅快,反而让他心里堵的更难受了。
望见她眼底失落的那一刻,他心软了。
他后悔自己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沈诺转身想走,手腕却被Ren一把握住。
她抬眸看他,他眼神复杂。
沈诺眼神涣散,面无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看她半晌,还是慢慢撒开了手,转身上了楼。
空荡的楼道里只剩沈诺孤零零的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