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高兴的事,是该让人高兴的事啊。喉咙发出破败的嗽嗽,挤不出只言片语。
年老的野兽宛如伤口炸裂,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他已经老了,心脏也老了。
所以,很疼。
浑浊的双慢慢眨落眼泪,脸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痛苦早已无法外泄。
心上的枷锁落满灰尘,一牵一动,喉口,鼻道,溢满肮脏破败的灰尘。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压弯他本就佝偻的腰,拼命捂住嘴,脸上泛起病态的红。
耳边翁鸣。眼前一片花白,心脏在诡异激烈地跳动。
要坏掉了,他意识不清地想。
“孟叔。”
楚让赶忙接住孟生明软下的身体,将其拖到沙发上。
孟生明躺靠在沙发上。他看到楚让和丫头。
他笑了。
枯瘦的手费劲的抬起,指尖连带手腕都在颤抖,偏偏似有决绝意。
轻轻,轻轻点在丫头的眼尾。
丫头似乎愣了下,双眸茫然的向这边望,可怜,又心酸。
楚让呼吸一滞,几乎从这中品出丝忘意。沉默的伫立在原地。
“臭丫头,真没良心。跑出去疯玩这么久才回来,我和你妈,等得着急。”
他笑着轻刮了下丫头的鼻尖。十几年的等待,日日夜夜的思念尽皆化作一句笑言。
他分明痛到极致,却只能做重逢样。
阿莺空洞的看着他,睫毛轻颤。
眼里很冷,比万物枯寂的寒冬还要冷。
更甚于,虚无。
可他偏偏从中看到了暖阳,花香。
这时,楚让走到阿莺身后,沉默着,像山。
阿莺在他靠近之时,犹如嗅到惑人的暖,迫不及待的寻着,侧身环上他的腰身。
一只只剩本能的幼兽。
孟生明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重重喘口气,像终于满足一般。
接着,他问:
“楚让,你知道,丫头是怎么死的吗?”
楚让反手捂住阿莺的双耳,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起那件事?痛苦的根源。
孟生明圆睁着一双眼,盯着楚让,似是完全未察觉到不妥,自顾自说道:
“那天是八月八号,后天就是丫头十岁生日。丫头一直想要的玉穗,我就放在村口的一棵老槐树下面。
生日那天,我要让丫头亲手挖出来。八月八号,八月九号,丫头没回来。不,八月八号丫头回来了,是八月九号,八月九号没回来。
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和丫头她妈就央了亲戚朋友出去寻,徐良也在。天太黑,山里又大,找了很久都没个影子。到深夜,人都走光了,只有徐良还在。我们两个站在门口,抽烟。
不敢进去,因为我也怕啊,怕的要死。但我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丫头她妈就靠我撑着呢。徐良问了我一句什么,好像说的是门顶上挂的绳子。我当时哪有这个闲情去聊天,只回了句不知道。”
孟生明脸色愈发灰败,四肢由内到外侵蚀的寒凉,冷的几乎没有了知觉。
似乎仅仅只是一次回忆的叙说,就能要了他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