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姝筠就觉得愈来愈气闷,她走着,不知道去哪,便随便来了一个空旷的院子,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脑子很乱。
她,对成润就一点也没有感觉吗?姝筠已经过了十岁的大关,在古代,女子过了十岁都要为自己的人生大事做准备,女子嫁人如同二次投胎,不得不慎重。
成润此人,家境好,样貌佳,对人还深情,但她要是真的嫁去,能不能当正头娘子,就算能当正头娘子,公公婆婆能不能接纳她庶出的身份,成润的爹成泽华可是心高气傲。
想罢,还是觉得成润不是良人。
快到中午了,日头渐高,晴雪初好,这院子或近或远的种了许多梅树,梅花淡如浮烟的香气伴着冰雪的冷缓缓沁入姝筠的鼻端,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才慢慢放缓脚步。
她低着头走路,忽闻一阵脚步,然后头顶响起一个极低沉的男声:“冉…九小姐?”
姝筠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粗老的梅花树后转过一个男子,身着暗红色色流云蝙蝠暗纹直褂,边角以两指宽暗金色锦绒滚边,外头罩着一件酱色缎貂皮袍,他朝着走前几步,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姝筠生生被罩在里头。
姝筠侧开几步,终于看清他的面孔,他约十三岁,挺直的鼻翼在白皙的脸颊上遮出一小块暗影,眼睛眯成一线,线条格外秀长,却透着几分稚嫩。那人看这个姑娘长得玉雪可爱,小脸上却满面忧愁,便凑了来。
姝筠看着此人,有些迷惑,“你是何人?”
那人也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小生只是来这散散心,与姑娘一样,有些烦。”
姝筠还是防备,“你我在这,会被人误会,若你现在不走,那我就走。”
那青年淡淡一笑,“没关系,此地我常来,没有人会来这快要废弃的院子,更何况里面还有客人。”
姝筠半信半疑,仍是不语。“罢了,你既然不愿说话,那就不打扰了。”青年是个直爽性子,见姝筠不肯说话,就走了。
姝筠觉得这个男的有些古怪,有点害怕,拔腿就走,又不敢跑步,只能轻提着裙子,尽量高频率的迈动自己的小短腿,刚才春姐儿怎么说的来着,戏台子搭在侯府的西边,姝筠看了看日头,虽然她是路痴,但不是方向痴,赶紧往西边过去了。
大约惊险之下,人类的潜力就出来了,姝筠一路上居然没被弯弯绕绕的林木回廊给迷惑,只一路往西,然后看见人群渐多,她抓着一个丫鬟问路,便被安安全全的带去了戏台。
只听的胡琴嗯呀,旦角儿婉转吟唱,显然戏已开场,明兰立刻往戏棚子里走去。
说是戏棚子,其实便如一个大开着门窗的大堂,里头人头攒动,珠光宝气盈满一室,女客们早已入座,正中自然是安定郡主,然后两边开去,再一排排往下,摆放着许多长凳高椅,十几张海棠雕漆的如意方桌在其中,七八个着青蓝色锦纹褙子的丫鬟穿插,给女客们续茶或添上瓜果点心。
姝筠目光往人群中一转,只见李氏坐在右边第四桌,和一个着粉紫色妆花宽袖褙子的妇人挨着说话,姝盈与一群女孩子坐在一块儿;再往回看,看见春姐儿和姝兰坐在左边第一排角落,那里最靠近戏台,却最远离正座中心,两个女孩一个捧着茶碗,一个捏着一把瓜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戏台,一边看一边还说上几句。
姝筠轻手轻脚的挪过去,坐到她们俩旁边,故作无恙道:“哎呀,还是来迟了,这都开锣好一会儿了罢。”
春姐儿正看的入神,头也不回道:“无妨,无妨,才刚刚唱了个头,正角儿还没出来呢。”
姝兰回头皱眉道:“洗个手怎么这般久?你洗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