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柚打开嵌贝流光格阁帘,第一缕晨曦透过水蓝色的床幔照在冉姝筠的脸上,而耳畔响起小柚的声音:
“姑娘,九姑娘,醒醒啦,今日还得给老太太请安呢。”
听到要给老太太请安,姝筠终于睁开了双眼,“三二一,起”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劲。
挣扎了一会,终是没能起来。
这么一倒下,就又睡过去了,小柚看见自家姑娘的懒样子,不免摇了摇头,熟练得可怕地将姝筠从被窝里拽起来,三下五除二地为自家主子洗漱穿衣,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洗漱完毕之后,姝筠才清醒过来,冲着小柚“嘿嘿”笑了两声,一双桃花眼微眯着撒了个娇,“小柚,有你真好。”
珠圆玉润的嗓音入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再一听去,却又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细细再听,只觉天阔云舒,海平浪静,令人心胸开阔通体舒畅。不过一句撒娇的话,却能惹得小柚脸红心跳。
小柚从小没了爹娘,在七岁时被伯父交给人牙子卖了。后来进入大户人家伺候小姐,小姐成日对她非打即骂,从没有好脸色,小柚一直隐忍不发,服侍了三年之后这家人获罪被流放,小柚在这小姐临走之前用三脚猫功夫对她一阵拳打脚踢,算是报了仇。至此,她便养成了坚毅隐忍,不怕吃苦,不怕受累的性子。
后来被卖到冉府,一向疼爱九姑娘的老太太见小柚是个坚强老实、能干上实事儿的,便首先把小柚拨给了姝筠。
犹记初见时,姝筠见她人狠话不多,问她什么都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就给她起了个相对可爱点的名字——小柚。
然后是冷静机智如她,灵敏睿智如她,此刻也被冉姝筠这副模样弄得心底发痒。
九姑娘刚洗完脸,脸上还挂着水珠,蓬而不乱的头发及臀,九岁的娃娃粉装玉琢,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并不难看出日后风华绝代的模样。
小柚能干苦活,甚至还能从教煜哥儿功夫的师傅那学了点花拳绣脚,但是在手艺这方面终究不是特别灵巧,所以给姑娘梳头上妆这事儿还得觅桃来。
觅桃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家生子。是冉姝筠奶母的大闺女,心灵手巧,活泼可爱,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剪地活灵活现的,更不用说姑娘那柔顺的如瀑长发了。
觅桃走上前来,浅浅一笑,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姑娘今天想说什么发髻?”
“那边个双环髻吧,闺中女子的常见发式。”姝筠淡淡开口。
“其实......姑娘的容貌大可不必说这么普通的发型,况且奴婢手艺好,您想梳什么奴婢都能给你梳。”觅桃眼瞅着小姐的姣好容貌,不禁感叹道。
“觅桃,我是家中庶女,父亲不重视,嫡母也不是菩萨心肠,我不能也不敢抢嫡姐的风头,却也不敢与唯一的庶姐相争,只因她的母亲史姨娘是父亲心尖尖上的人。
而我的生母祝小娘生我时难产,没能熬过去,留我一人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唯有祖母能照看我一二,可这府里所有的哥儿姐儿哪一个不是她的血脉?也不可袒护我太过。
我若穿的招蜂引蝶,让人记恨,那可如何是好?我虽重视我的容貌,却也知道一旦我利用此争风头,惹人侧目,那府邸里的人岂会善罢甘休?这些年我们见过的还少吗?”
觅桃低头做思考状,随后难受地嘟了嘟嘴。
在一旁听着的小柚心里叹了口气,冉家贵为京城四大家之一,却殊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姐贵为冉家之女,却也不得不忍让以求自保。别看着她天天都是娇憨的模样,也没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
随后冉姝筠继续说:“你们跟着我,也算是委屈你们了。”
小柚和觅桃赶紧抬头,连声道不:“我们跟着你,完全是心甘情愿的,绝无二心。”
冉姝筠笑着点了点头,道:“赶紧换衣裳,去祖母的福安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