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晨。
沈清秋昏沉地睁开了眼。头疼得厉害,他抬手欲揉,可才触上,手指便是钻心的疼。
又断了。
长歪了的手指被重新折断,再长一次。高热还未完全退去,他勉强直起上半身,打量起四周来。
他又回到了他刚来时所待的地方。
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只有那
已经砸碎清走的花瓶和紧闭的窗子。
他掀开了身上的薄被,坐在了床榻上。熟悉的疼痛至身下传遍了全身,他咬着牙,左手撑着床榻,缓缓起身。
腿脚酸软,他险些跪在地上。光滑白皙的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的移动着,慢慢挪至窗边。
他双手覆上窗纸,一推。
纹丝未动。
窗打不开。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辗转到门前,尝试着拉了一下,果如料想般无丝毫动静。
他被困死在这屋子里。
沈清秋那本就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怒意倏然迸发,毫无征兆的将木桌上的壶盏杯罐挥落在地,登时瓷器碎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沈清秋扶着桌微喘着气,愤怒之余,抬起那只手指折断的手扶住了前额。
又头疼了。
好一会儿,沈清秋的气息才平稳下来。
他缓缓直起身来,也不顾满地的碎瓷,面无表情地抬足踩了过去。
他将自己冰凉的身躯重新缩回了那早已不再温暖的衾被之中。
……
一晃就过了几日。
沈清秋醒着的时辰不长,基本上只会漫无目的的盯着看不到一点儿风景的门窗,然后根据屋内的亮暗来判断白日黑夜。
然后接着躺回去。
洛冰河没有再来过。
一日夜里,沈清秋从睡梦中惊醒。他猛的坐起身来,呼吸急促。
室内黑暗无光。他仓促四顾,急忙下了地,摸索着寻找。带着一丝颤抖翻出了火烛,尝试点燃。
试了好几下,火烛才缓缓燃起了微弱的光芒,沈清秋看清楚周围景象,好似终于喘上了气,找回了一丝虚无的安全。
梦境带来的恐惧逐渐消散,他才后知后觉地缓过来。梦中发生的事过于真实,以至于哪怕现在只记得些零碎,也足以令他记忆尤深。
满是鲜血的双手…死不瞑目的人们…或惊痛或怨恨……手上的利刃化作锁链,拷住了他的手……锁链的尽头,掌握在处于暗处的人的手里……
害死所有近身之人的他……
无处可逃。
那个微笑着说会回来接他的小孩被他一剑穿心;那个跟他一直不对付的少年被他一掌丧命。
所有熟识的一个接一个地被他所杀,最终只剩下了……
洛冰河。
他手握着锁链,将沈清秋拽了过来,笑着在他耳边说着或诛心刺骨或腥躁不堪的话语。
手中的锁链又变回了尖刀,沈清秋不顾一切地向洛冰河刺去。洛冰河脸色丝毫未变,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强迫他将刃尖转向了他自己。
然后狠狠刺进了沈清秋的心脏!
摧心剖肝般的疼痛终于迫使他清醒过来。
……
沈清秋盯着跳动的火焰,缓缓伸手触向了它。被灼伤的手指猛的缩回,沈清秋将视线移开,目不转睛地看向紧合着的木门,眸中流光暗转。
洛冰河在殿中未寝。他无半点睡意,刚捉弄完人的他心情不差。顺着月光洒进的窗子看去,窗外景色一览无余。
微风吹弄帘幔。洛冰河坐在桌前并未点灯,近日事务不算繁多,但他却不曾去过梧桐苑。
沈清秋怕是有够无趣,今夜可不是给他送了点消遣?此梦境当真是不会令沈清秋感到失望的。
至那晚以后,沈清秋日日点烛,无论白天夜里。
洛冰河终于来了一趟。
门开了,寒风带着残雪就这么扑了进来。洛冰河进了屋,身后的侍仆的将手中端的油盏火烛放在桌上,并很有眼力见儿地打扫起地上的碎瓷屑来。
他很快退了下去。
沈清秋躺在床上未动,也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洛冰河也不管,稍微查了一下他身体是否无事。
高热也退了,手也快长好了。见无大碍,洛冰河也不含糊,直接将人拽了起来。
沈清秋还没完全清醒,就只觉得身上一凉。 身上仅挂着的内衫被人扯落,一只冰凉干燥的手将他的腰一揽,往床边拖去。
沈清秋猛的清醒了。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洛冰河便已经准备好攻略的姿态,火热地抵着他。
倏地被侵入,沈清秋瞪大了眼。但他很快回了神,狠狠在洛冰河身上用力一掐。
洛冰河没管他,兀自动作着,随他或抓或骂。顶多就是将他的嘴捂住,任他痛到落泪。
此事结束,洛冰河身心愉悦,拂袖而去。沈清秋愤恨咬牙,饶是挠了几道印子,也对他无丝毫影响。
可就算再不甘心,再不情愿,就目前来说也没有任何办法。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本以为两人之间要再隔个一旬半月才会再见,但意料之外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深夜,洛冰河正在处理公务,精雕玉绣的檀木门大开着,冷风灌了进来。
一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匆忙跪下,正是他派监视沈清秋的人。
“君…君上!”
洛冰河深夜处理公文本就不耐,抬头扫了他一眼,那人被吓得更加语无伦次。
“不……不不好了,梧桐苑…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