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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轮车上的背影

小城的那段时光

这是一辆老式的生满黄铜色锈迹的旧三轮车,黑色胶皮的座椅由于长时间的坐压剐蹭漏出了淡黄色的海绵,车上生锈的铃铛按下去便会发出沙哑的“突突”声。它停放在老人宿舍的旁边,安静注视着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

“以后孩子就麻烦您了”张勇刚向老人递了一支烟,老人慢慢的接过烟,“没问题,我和我老伴一定看管好孩子”。说话的这位老人是幸福西区车棚的看车大爷,在幸福西区12号楼北面,修建了一座棚箱式的停车位,里面停放着家家户户的自行车,老人与他老伴儿就在车棚里挨着门口的小屋子里住。这个屋子里的布局很是简单,一张堆满衣服的床铺,一台老旧的沾满尘土的电视机,一座不高的木制式衣柜,一款沏满茶叶的白色“抗美援朝”茶杯。屋子外面便是所谓的“厨房”,堆放着锅碗瓢盆,平常,老两口就靠着住户们停车赚取生活费用。

按道理来说,张家瑞上完三年的幼儿园,是该上小学的时候了,周围和他一起上学的小朋友包括奚梦瑶,都将在这入秋丰收之际,正式踏入小学的校门。可是张家瑞的入学申请被退了回来,原因是他的年龄,虽然年份相同,但在九月份之后出生的小朋友是不能提前进入小学的,也就是必须要满足6周岁才可以。于是,张家瑞被安排到了一所专门开设班级针对这些还不够年龄的孩子的幼儿园继续“深造”。

这所幼儿园是县第一小学附属幼儿园,坐落在古城的核心地带。在古城城楼北面,东西两条环绕城楼的单行马路相交在一起,向北延伸。经过五百米左右,在道路西面的一角,透过一颗粗壮的弯着腰的老槐树,有一座青砖垒起来的门,青砖上贴着牌子,白底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古城县渔阳镇第一小学(县第一幼儿园)。这所学校程南北分布,中间是橡胶跑道与人造草坪的现代操场,幼儿园建在校园距离南大门不远的地方,滑梯很高,从外面透过青砖垒起来的,由铁栅栏当做围栏的缝隙看过去,能看见传统青黑色的石瓦屋顶与现代类似于欧洲城堡尖顶似的红色塑料玩具滑梯。

老人将一块绣着牡丹花的软被子铺在三轮车后座的车斗里面。之前张勇刚停车的时候,和这位老人聊着,自来熟的他顺着话题,很快聊到了自家孩子上学的问题,他跟老人说他和媳妇白天都要上班,能否考虑给老人钱,然后帮忙接送一下孩子。之后就是开头的那一幕,老人的腿脚不是很好,由于上了年纪,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平常总爱抽一卷儿旱烟,口袋里总是装着卷旱烟的烟纸。虽然路程不是很近,但每天黄昏时分,他都骑着三轮车准时的来到校园门口,等着张家瑞放学,一看见家瑞,便挥起他那身破旧蓝布上衣的袖子,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喊着家瑞。到了冬天,老人动手研究,用一些架子将后座的车斗支起,再用厚重的皮布遮上,即使在严寒的风也吹不透这间小小的“密室”。生锈的、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这辆三轮车仿佛一瞬间找回了属于它的使命,用自己的方式把新的生命送向属于他的未来!

据张家瑞长大后回忆,他对这位老人没有什么印象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隐隐约约的记着,坐在一辆软和的车上,面前是一位穿着旧蓝色衣服、上面打着些许补丁、身上有一股烟草味的驼背老人的背影。这位老人慢悠悠的骑着三轮车行驶在车辆稀疏的公路上,偶尔还会唱着属于他那个年代的戏剧或红歌。

也许是太平凡了罢,也许是一些都太顺利了罢,老人的全貌在张家瑞的脑海里消失了,他努力的回忆着,想找到这位老人,他只记得在停满自行车的棚子里,牵着爸爸的手,看着老人的背影,听他哼着歌,慢悠悠的消失在他那间屋子里。之后,家里面有了小汽车,自己有了一辆新的自行车,他在停车的时候,看车的这位老人和他的妻子都不见了,锅碗瓢盆也都不见了,车棚里换了新的看车人。再之后,家家都有了小轿车,自行车、电动车也都停在了自家的楼底下,车棚被改建分割成了几座商店,再也看不到那位抽着旱烟的老人了,再也回不到那段躺在三轮车里,透过一栋栋楼房头看日落的美好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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