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有点感动,谢谢老妈!”我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虽然这似乎并不是一个18岁少女应该做的事,可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去收拾收拾吧,”她拍拍我的脑袋,“明天一早的飞机。”
“好~”我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乐颠颠地跑去拉出我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了。
一件睡裙,两件内衣裤,两件外衣……
还有,一件汉服。
这是我15岁生日的时候,姑姑送给我的,很漂亮。
我将它从衣橱里抽出来,仔仔细细地平铺到床上,抚平上边的几乎每一条褶皱。
它是大红色的,上面的纹样很精致,款式与我梦中穿着的那件有些相像,配套的还有一双绣花鞋。我曾穿着它们,登上了市里的舞台。
我轻轻叠好它,然后将它连同那双鞋子,一起收进了我的箱子中。
我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了一张便签纸,那张便签纸上,有我用平生最工整的字体,誊抄下来的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西楚霸王一生的痛啊……
我心下一动,转身将它塞进了我的背包。
下了飞机找了酒店,又辗转了几趟车,我们才终于到了灵璧这个小县城。
“这里据说有一个虞姬村,附近还有个垓下村——”爸爸皱着眉研究手机上的地图,“我们在南边……”
我换上了那件汉服和鞋子,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非穿它们不可。
我突然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向小路旁的一个草垛走去。
脑海中和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虞妙戈,拜见大王。”
“你从今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谢大王抬举。”
那大王,不过是个总角少年。
那舞姬,也不过是个及笄少女。
长袖翩起,足尖点地,初见如此,今日亦然。
绛衣舞倾城,戎甲战四方。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妙戈,你可有悔?”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一柄白刃,一股鲜血,一袭红衣,一声叹息。
“若能来生……将这支舞再跳给大王看一遍……就好了……”
“大王……虞姬愿来生与大王……做一对太平之年的民间夫妻……每日锄田织布……妾身再给您舞上一曲……和如今一样……只是将甲胄换作了布衣……刀剑换作了农具……硝烟换作了炊烟……”
“又或者……来世大王不记得我……我也忘记了大王……那便让我再跳一遍那支舞……就算没有辜负了……今生我与大王的温情……”
我想起来了。
颜集镇,垓下,虞妙戈,余妙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眼泪早已决堤。
挥袖,迈步,点地,旋身。
一曲舞罢,泪光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戎马一生的少年,恍惚听见有人问我这舞的名字。
我笑了笑,回道。
“此舞名为,西楚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