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十二月底,东城一改往日的温暖,吹起来阵阵冷风。听说是寒流来袭,这个温暖的南方第一次落下北方的小雪。
我不太喜欢冬天,一到冬天我会感觉身体好冷,肩膀疼,腰疼。
从医院复查回来,医生说我心脏的问题只会越拖越严重,而且这一段时间明显恶化了。
医生问我要原因,我笑而不语。
中度抑郁,冠心病后期,我真的有病。
该做手术了,可是我一拖再拖,我在发愁,我做手术的时候,糠糠怎么办。
我谢绝医生的建议,拿了一些药回去。
我是北方城市的人,为了和张家林结婚,嫁入南方城市,很久没见下雪了。
糠糠是第一次见下雪,激动了半天,拉着我的手,吵着嚷着堆雪人。
小家伙对我撒娇,我实在拗不过他,和他堆了一个半大不大的雪人。
等到糠糠玩累了,回屋休息时,我捏着康康红彤彤的鼻子:“要是妈妈带糠糠去一个冬天一直会下雪的城市,糠糠愿意和妈妈走嘛?”
我会离开这座有张家林的城市,迟早的事情。
糠糠点点头:“嗯!那爸爸也会去吗?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小家伙又想到爸爸……我看见康康的眼神中有些失落,我也知道糠糠喜欢张家林。
“嗯,爸爸忙碌结束就会陪着我们一起去。”我再一次说谎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着糠糠说了多少个谎言。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糠糠问。
什么时候回来呢?
离开张家林半年的时间,糠糠总是会问我这个,我也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我说:“爸爸在忙很快就会回来的。”
糠糠有时候会和我怄气:“妈妈骗人!”
然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等到第二天又开始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糠糠背着我私下打电话,那天哭的稀里哗啦的。
“妈妈,爸爸的手机号是个女人接的,爸爸不要我们了,呜呜……”
我听不了糠糠的哭声,心疼。
“那是爸爸换了手机号码,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不过爸爸可能在忙。”
我破天荒联系了张家林,让糠糠和他视频对话一会。
视频里,张家林仍旧精神焕发,快三十岁的男人还是年轻的模样,倒是我面容越来越憔悴。
糠糠和他说了一会,被哄着睡着了。
我拿过电话,去了客厅,看着手机的男人神色一变,只剩下冷漠。
他说:“你没告诉糠糠,我快要结婚了吗?”
“你不觉得这事情很残忍吗?张家林,你之前不是这么一个狠心的人……”
我感觉张家林越来越陌生了,闻声,只觉得窒息的疼。
“我该告诉糠糠什么……告诉他,他亲生父亲是杀人犯,他妈早就去世了,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还是告诉他,你张家林,不要我们了?”
我有细细想过,好像张家林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我或者是爱我。
还真是可笑。
“那是你的事……晓念,你是个懂事体贴的女人,我不想我的新生活被糠糠打扰。”
“张家林!”我忍无可忍又爆发了。
“是,张家林,我是一个体贴的人?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张家林,你摸摸你的胸口,你还有心吗?”
“张家林,你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你就是一个世俗的人……”
手机那头没吭声,沉默半天,最后只有一句:“是,我是一个世俗的人,晓念,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事情。”
嘟嘟嘟……
手机屏幕一亮,我哭了起来。
【十一】
我这几天老是失眠,做梦都是张家林前一段时间说,让我告诉糠糠真相,让我懂事体贴。
可,这份真相要建立在我和糠糠的痛苦上,我做不到。
张家林新婚了,婚礼办的挺大,很热闹。
我如约来了,只是没带糠糠。
我觉得这事很残忍,糠糠不该被如此对待。
我从来没觉得谁家婚礼上会有这么多人,能这么热闹,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觉。
比起来我和张家林,这位新夫人实在太幸福了。
正午时,喜气洋洋的红色挂满了整个屋子,我坐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
对我而言,婚礼的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长,我真怕看见张家林和新娘子的时候,会哭起来。
痛,真的痛。
可是,我偏偏还得笑着来句,百年好合。
世间没有第二个人和张家林一样残忍了吧……
喧闹声响起来,我看向被众人围在一起的张家林和新娘子,只觉得呼吸困难。
放不下,最后还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心爱的人结婚,难受。
婚礼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最后张家林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对了糠糠怎么没来?”
我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