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奈何

萧敬宁背着手，带着些许怒火，却又没发作，不想说过狠的话，只好训了一两句。

“撷儿，父亲不好在管你，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但是万万不能做有损萧家的事，明白吗？”

“去祖先面前跪着吧，一时辰后再出来，我叫人在门口看着。”

“跪满了一个时辰，再放你出来，好好反省。”

萧撷唯命是从不在多说什么，就这么去萧家祖宗面前跪着。

萧家祖堂是不许外人进入，平日来也没有人，所以格外安静。

蜡烛勉强照明了，又随风微动，整个祠堂昏昏暗暗的，萧撷跪在萧家牌位下正中央的位置，恰好是一进门的中间。

萧撷忍不住回想今日上午慕容愿对他说的，他要回答了。

没有开玩笑，慕容愿从不与他开玩笑，无论何时何处慕容愿不会开玩笑话。

不是女子吗，慕容愿……等等，慕容愿是钟意他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说不上荒唐，不是荒唐事。

不是女子慕容愿也要娶他，他知道明白慕容愿是何意思的，只是他太过震撼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脑子混乱。

退婚吗，他真的要吗，可是他要找什么理由说退婚之事啊，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他退婚的理由，若是父亲知道，他怕是不止跪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若他真的将这婚退了，慕容愿会把一辈子赔给他，他那时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还有他。赔一辈子，对他而言太重了，他要不起，也不能要，慕容愿的一辈子怎能全赔给他，得不偿失，他不需要，他要双向奔赴，他也能付出一辈子赔给慕容愿。不再娶妻生子啊，那慕容家可就没后了，慕容家在怎么样都不会让慕容家绝后，他萧家也不可能绝后，所以慕容愿给他的这个承诺，是认真的，且不会改变的事实，能将如此郑重声明，慕容愿是不会放手了，是拼死一搏的对他说。

认可？他认可了，百姓世人终究不会认可，慕容愿只要他的认可，那足以了，慕容愿自然有想过这个问题，慕容愿应该知道他会认可的吧，只是等他亲口告诉而已。世人的眼光他在意什么，他在意慕容愿。

慕容愿所说哪里是微不足道，分明就是海誓山盟。

确实知己不能代表他们的关系，要他亲口告诉，他怕说了，慕容愿会不顾一切，他也会。

主动拥抱你，是我的本能，我不想看你跑累，所以我也跑，不仅仅要你跑向我，我也要跑向你，不累吧，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人在跑。慕容愿我是真的怕，告诉你答案，你会疯吧，我不想你疯，所以这答案，你自己已知晓，我是不是不必多说了？

我的回应怎可让慕容愿放弃一切，他不许，他不许慕容愿放弃一切，失望，他怎么能让慕容愿失望呢，他让慕容愿失望了那就不会有如今了。慕容愿可能放弃他，但不能放弃现在和以后，失望之事取决于他，他必然是做着不可失望之人。

认定他了，只管要他了，这些是慕容愿亲口告诉他的，他多希望这能实现。可现实告诉他这不可能，这不会实现，永远不可能，永远不会实现。他和慕容愿最后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吗。

慕容愿钟意他，他心悦他，看似美好实则不然。娶他，他男子也娶，不是开玩笑，没有开玩笑，真真正正的要娶他，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后来慕容愿义正言辞的说他要娶他。

旁人可能觉得这事荒唐至极，这么多年的感情，知己之交，为何如今才有这一面，甚至他自己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交，现在吐露真言，来的晚却又恰好中意。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似乎略带强制，如今这关系着时尴尬了不如昔，可捅了那关系明白了心意相通，也无不可，反知特别。

他没有心仪的女子，若是娶了一个，岂不辜负了她，又让她一辈子都搭了进去，叫他如何赔。可是不娶妻，父亲母亲定会逼他，不娶也得娶，这是为了萧家有后，没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天注定了不要让他与慕容愿一起了，如此的残忍无情，他们必须接受这份痛苦惩罚，没有退路，此刻便是绝境，无进无退，难！

怨不得别人，就怨着天吧，天让他们生的男儿身，没有生个一男一女，怨啊，可是怨不得果，是死路。

他想自由自在的飞，带着慕容愿一起，没有阻挡，风给他们助力，云给他们遮荫，光给他们力量，就好了，这么点愿望，始终没有成功。自由远去，说的好是轻快，奈何仍然有着牵挂，不好，这天不好，他不想认。

萧撷跪在那处，已经闭上了眼，不在看萧家列祖列宗，手的拳头又用力掐紧了，蜡烛没有全面的照在他脸上，只照在了一面，另一面并没有，半脸昏暗。

慕容愿回了慕容家，站在大厅内，面对着慕容夫人。

“说说吧，今天干了何事，这样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慕容夫人不紧不慢的道。

慕容夫人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脸上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头上发饰简单且单调，身着较为朴素，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下一下的拨动。

慕容愿就这么看着慕容夫人，抿了抿嘴，发现自己难以说出口。

他说出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母亲怕是会将他的腿打折了，对他用粗。

“母亲……”

“怎么，不敢说了？之前你可没有这犹豫不决的时候，现如今怎么了？嘴抽了？”慕容夫人好脾气的道。

慕容愿：“……”母亲的嘴怎还是能说会道气死人。

慕容愿将头略低了些，没有直视慕容夫人的眼睛，“我有心悦之人了。”

“什么？！”慕容夫人手中拨动着佛珠停了下来，看着慕容愿，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丝的变化，似乎在思考慕容愿说的是否为真。

这儿子，虽说没有有多混账，可那性子脾气不好，随了他爹和她自己，为了一件小事能执着许久，且认定之事，绝不悔改，今年二十有三，一直没有心意的人，他们又不好逼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叫他们只好放任他自己找到心意之人了。平日里总是喜欢往萧家跑，喜欢和萧家的那孩子一起，可惜了，不是女子之身，若非这样，俩人可得结亲了，萧家那孩子也还未娶妻，不知作何感想，已是可成亲之年，萧家也倒也不急。得写信过去，阿念的生辰要到了，自出生时就已和萧家那孩子订了婚，当初可是说好了，阿念及笄之年就可成亲，怎得这萧家还没动静，算了，等明日叫下人将信之送去。

做了些混账事，回家中就有心悦之人了，不简单啊，她可没有收到消息，自家儿子有喜欢的人了，来的这是猝不及防，她得替儿子仔细看看，万一对方不喜欢，她要做好准备，两情相悦最好，她不用操心了，还得好好问问。

儿子有喜欢的人，她放心了，还以为儿子不喜欢这世间女子了。

“只怕母亲不能接受。”慕容愿低低的道。心里乱的很现在。

“哦，怕我不能接受？怎么，丑的不能见人？”慕容夫人缓缓道，“先带来我看看。”

“嗯，不是，他长的品貌非凡。”慕容愿如实回答道，又顿了顿，“您未必想知道。”

“人我都没见着，为何不能知道？放心，不告诉我，我也能查的。”慕容夫人道。

“您会反对。”

“行了，想好之后，再来告诉我，不逼你了。与我说说吧，大庭广众之下抱萧撷那孩子干什么，闲得？”

“不是，本能反应。”

“本能反应？你在与我说笑？”慕容夫人继续慢慢的拨动佛珠。

这绝非小事，街上已传开，流言蜚语说黑说白的都有，受影响的是他们两家，他们不信那些话，可百姓定然信，几日前就传开了，他们觉得着有什么的，兄弟之间亲密些，也没有什么不可，现如今好像严重了，百姓开始怀疑了，虽然这慕容家与萧家有婚约在身，慕容愿这个年纪早应该娶妻生子了，却迟迟没有，萧家那孩子也是，可是萧家说的过去，因为阿念没有及笄，自然没快成亲。若是以后阿念比自家哥哥先嫁了出去，这哥哥却没有娶妻，百姓要说难听话了，哎。

“母亲我很认真。”慕容愿道。

母亲这个态度已说明了，为什么都在说他在说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笑，用他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的说每一句话，他像是会说笑的吗。

“那你应该知道，事情变大了。想好怎么解决了吗？”慕容夫人也不急。

“不用解决了，就这样吧。我不介意，母亲您有什么看法？”慕容愿没什么态度，眼里波澜不惊，身影挡着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听着，沉默不语，目不转睛依旧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