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可避免的感动到了。
还是这样，总是这样。
王一博最懂哪里是他的软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总是在肖战的动摇点上跳跃，他太了解自己了，知道怎样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肖战看着王一博真挚的眼神，以为自己差一点又要相信。
“好。”他微笑着，但并没有打算真的这么做，或许在肖战的世界里，无论是心智成熟前还是成熟后，都不会把自己摆在过高的位置，反正不可能和王一博对等，所以下意识画出来的画面里，自己是不适合出现的。
他总觉得画里应该只有王一博才对。
所以总是把自己虚化成一个剪影，这应该是他最后的那一点卑微的念想——我不适合和你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但我真的喜欢你。
那么有个剪影，应该也能算得上圆满了对吧。
“先不要画了战战。”
王一博揽着他往书房走，其实肖战还是想画，在他打断自己画画之前，肖战真的是在争分夺秒，他的记忆太不稳定，这时候只后悔以前没有多画几幅。
王一博骗他是真，他爱王一博也是真，他伤害自己跟画画记录下来他的样子并无关系，肖战只是不想忘记自己爱的人。
哪怕他无法将这个人定义为一个“好人”。
但他又不得不听王一博的，只能偷偷回头看了画室一眼，今天还会有别的机会继续画吗？
再继续画的时候，脑海里的记忆片段还会是现在这样吗？会不会又忘记一些。
王一博将他按在椅子上，从书架上方取下来一个盒子，在他面前拆开，里面是一个拍立得。
他前段时间买的，那时候肖战不是总吵着要看小海豚小海豚吗，说人家都拍那种海底隧道的照片，站在中间比耶，周围都是热带鱼。肖战眼馋，又不迷恋美颜相机了，要拍什么胶片风。
王一博答应着，计划着带他去，心想肖战这么闹腾，到了外面又那么怂，万一到时候磕着碰着得不偿失，海洋馆人一定很多，还得挑个工作日，人少的时候，最好包个场才能行。
虽然他的确很忙，但他从未想过在答应肖战的事情上面敷衍，真的只是没空，忙，却还是买了这个拍立得。
王一博挤着本该睡觉的时间做了攻略，大一点的孩子去海洋馆都会想拍这种快速出片的照片的，依肖战的性子肯定拍一张不够，但他又别扭，说不定不愿意别人帮他拍，所以王一博才买了这个。
他可以帮肖战拍，拍多少张都行，比耶也可以，傻笑也可以，哪怕肖战搞怪要张大嘴巴“吃鲨鱼”他都觉得会很可爱，要是肖战想的话，他也愿意把楼上的客房给肖战腾出来，全部贴满他的照片，王一博认真想过了，最好设计一本“战战成长记录手册”，把所有他宝贝最可爱的时刻都收录进去。
可是这个拍立得一直都没有用上。
“会用吗？”
肖战看着盒子里很萌造型的小相机，上面还贴了贴纸，商家送的，王一博贴的，他没什么创造的天赋，贴的很对称，一点也不美观，一板一眼的，但肖战觉得很好看。
“我在网上看过。”他把相机拿起来，上面还有一个长长的带子，可以背在身上，背起来肯定超拉风，如果是以前的肖战，一定会这么认为。
“那现在你拥有了。”王一博用手指在拍立得的塑料外壳上面点点，其实这个小玩意的质量一般，要是他肯定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一旦换成肖战，王一博又觉得小相机还不错，小孩子总有自己认为有意思的玩具，不能用大人的眼光去评判。
他喜欢就好。
肖战没再接话，他去翻产品说明书，王一博就半坐在桌子边缘看他摆弄了一会，才开口问他，“还想去看小海豚吗？”
肖战扣后盖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他在看从哪儿装电池。
电池是王一博装好的，这些琐事不会需要肖战去操心，于是他又盖上后盖，仰头去看他。
“一博，我想尽快手术。”
尽快手术，哪怕只有一半的几率，也好过我在这里亲身体验如何一点一点忘记你要强。
他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去衣帽间试了一下，已经忘记要怎么打领带了。
他不会给王一博打领带了。他没说。虽然这种教学网上一搜就能找到，但重点并不在于领带怎么打，而是他正在遗忘和王一博相处的过程。
就这样的小事，一件件，从昨天叠加到今天，也足够让肖战痛。
就好像有个橡皮擦一直赶在肖战前面，用力的擦除他们有过的那些所有一起生活的痕迹，肖战很努力的去追赶，用尽力气也赶不上他的进度。
他眼看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越来越空白，越来越多的不安和恐慌笼罩住他，“王一博，王一博，王一博。”
他一次次在脑海里重复这个名字，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忘记。
“手术有风险。”
“你想让我忘了你吗？如果不做，就真的忘了。我想试一试。”
王一博去摸他的头，“五天后。我昨天和医生通过电话，他说你还需要一些术前准备。怕吗？”
不怕。
但他没有实话实说，反而用发顶蹭蹭王一博的手，“有一点。”
他也开始说谎了。爱情真是个虚伪的东西。
肖战被王一博搂进怀里的时候还在这么想。他喜欢自己的示弱，而我刚好有。这样你是不是能多喜欢我一点？
王一博比肖战更担心肖战的状况，昨天回家的路上跟医生交谈了许久，各种方面全部谈透，聊到最后，王一博最怕的已经不再是肖战会不会忘记自己了，而是任其发展会有瘫痪或者失去意识的可能，他更在乎肖战的安全，现在手术非做不可。
至于为什么把手术时间定在五天后，是因为医生讲他要先提前入院挂两天水，中间三天他想陪他做一些他想完成的事。肖战有好多小的愿望，王一博都还没有来得及陪他实现。
他不知道手术后肖战还能不能记得自己。做出这种决定他也更加的煎熬，如果一定会有一半的几率留有遗憾，那么先陪他把那些最美好的路都走一遍，到时候的失落感可能就没有那么重。
王一博没有时间过度悲伤，他是肖战唯一的依靠，肖战脑袋一直都不太乐观，王一博必须时刻都保持冷静和坚强，他不敢垮，他还得护着他的战战，他最疼爱的小宝贝。
他现在稍微空闲一些了，打算这三天都跟肖战待在一起。毕竟已经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找最后一份资料，封晴似乎比他更急，更是把订婚提上日程，定到了七天后，王一博真觉得难以理解，最荒唐的是封总竟然也跟着答应，王一博推测过，封家之所以这么高调行事，多半是内讧已经分出了高下，事情或许离定局只差他最后这一把火。
随便吧。反正只是交易，尽快拿到文件也好，把事情速战速决，他到时候更方便照顾战战。
王一博安抚好肖战以后去洗漱，只剩下肖战一个人在书房发呆，他在手里来回的翻看那个小相机，其实真没什么可看的，简单易懂完全不需要研究，傻瓜都会，但他看着看着开始眼热。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
肖战喃喃自语。
早一点，在这些事发生以前，我还能很开心的跟你一起去看海豚，不会像现在这样。
和爱的人一起去看海豚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
肖战把拍立得放进盒子里，去换衣服，离开书房前留下这样一句话，“浪漫没用，爱也没用。情深最没用。”
没人听见。
“哇。”到底还是包了场，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清场和赔付损失花费了不少时间，肖战等的都有些无聊，不过在看到海底隧道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心智再成熟，和社会这么久脱轨，也别指望成熟到和他的实际年龄完全一样。
还是个小孩，王一博笑笑摇摇头，满脸的宠溺，肖战干嘛跑这么快，又没人跟他抢，这里就他们俩不是嘛。
跑起来甩在屁股上面的小包一晃一晃，亏了这次还知道是出来玩，没再背他那个连手机都放不下的包，虽然这个也没比那个大哪儿去，但多少有点进步。王一博总会在心里夸肖战。
当家长的好像都格外留意孩子的成长，王一博突然觉得自己也在奶孩子，只不过他家这个宝宝略微大了一点。
“可爱。”
不由自主的就把想法说了出来，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说的自己都有点脸红，王一博掩饰般的低咳了一声，跑到前面的肖战听到动静才转过头来，发现离王一博有点远了。
“一博，有鱼。”
王一博几步迈上去，“是啊，好多鱼。”
肖战听了愣了一下，也太傻了吧，他怎么下意识的就说这种蠢话，海洋馆没有鱼难道是来看长颈鹿的吗？一定是之前当傻子当太久，思维都固化了。
肖战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王一博却全然不在意似的，他愿意接肖战抛出来的所有梗，多无厘头也没有关系。
“要拍照吗？”王一博摇了摇手里的小相机问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