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不喜欢医院，这里没什么好的回忆，上次王一博还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也说服自己继续在王一博身边若无其事的待下去，但是心里那道坎怎么都过不了，尤其是还需要在他面前装作自己很好的样子。
但明明会不自然的躲开一些熟悉的触碰和动作，然后再打个马虎眼演过去，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他非常不自在，他在演技方面并没有王一博的天赋。
胸闷的感觉时常传来，喜欢王一博这件事已经只能让他感受到痛苦，再无欢愉。
“患者近期有无明显的情绪刺激或者比较大的情绪起伏？惊吓呢？”
王一博回过头看了肖战一眼，肖战没有抬头。他把他搂进怀里，“昨天发生过一些意外。”
医生指了指片子，“这个位置，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影响心智的那一块，当时就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又有了一些改变，不知道您能不能感觉出患者心智在逐渐成熟？”
“这意思……”
肖战仍旧没有抬头，但他明白医生是什么意思，他的心智确实很不一样了。显然王一博还没察觉出这两天肖战说话语气和神态有什么不同，主要是肖战今天的话并不太多，昨天……昨天他和肖战一整天都没有待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他的心智已经接近正常了。不需要再过分干预。可能是刺激，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算是一件好事。”
这个消息极大的鼓舞了王一博，本来他已经和医生谈好了手术时间，打算和宏图那边的事情一收尾就带肖战治疗，以肖战和他前段时间的相处状态，肯定会愿意手术的，只是没想到中间还会出现别的因素。
但只要能恢复就好，他们之前互相表明了心迹，王一博已经笃定肖战对自己有感情，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那等和宏图那边最后的一段战线告一段落，他们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他想把肖战抱起来，想去吻他的额头，但是在诊室又不得不尽量的克制，王一博笑的很开心，这是他这段时间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他摸摸肖战的头，“战战，现在是大人啦。”
但肖战也没有明显的很高兴。当大人并不怎么好，如果能一直当个小孩，哪怕是继续当个傻子，只要能不让他懂得什么是爱一个人的滋味就好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王总，可能会比较难接受，他的记忆进一步退化了，并且是非常快的速度，压迫记忆的那一块淤血已经扩散，如果不手术尽快取出，可能会对下半生的生活质量造成影响。”
犹如晴天霹雳。
王一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肖战的心脏也在一瞬间收紧，不是为了别的，医生的意思似乎是，他有可能会彻底忘记王一博。
要忘记吗？
“不，不要这样，我要手术！”
肖战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回应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即使王一博伤他再深，骗他再狠，他宁愿在心里永远和自己打架，永远挣扎，都不想有任何忘记他的机会，爱王一博是他自己的事，忘不忘记也要他自己来决定，绝不能是因为这种其他因素。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种时候。
他还没有不爱，爱的，还是爱这个人的。
王一博看肖战反应很大，赶紧去安抚，他把肖战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不让他正面和医生对话，肖战在发抖，即将失去记忆这件事似乎真的让他特别恐慌，其实王一博也只是比他镇定了一点，他更在乎医生的后半句。
“为什么会对下半生造成影响？那如果取出呢，可以正常生活吗，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
答案是五五开。
医生有义务实话实说。如果不取出任由其发展，继续压迫到附近的神经，会不会瘫痪也不好讲，但取出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这一块淤血不像是影响心智的那一片，他早就说过，这块更加复杂。
王一博得到回复以后没再让医生说更多，他已经感受到肩膀有些湿润，但肖战并没有哭出声，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喜欢。
直到上了车肖战才算是把真正的情绪外露出来，他现在也顾不上跟王一博别扭，抓着他的手，“一博，回家，我要回家。”
“好，战战，不怕，乖，我带你回去，赵叔，开车。”
他的心智是恢复了没错，然而接二连三的刺激仍旧让他无法冷静，说到底他的各种经验不多，人生阅历浅显，比不得王一博成熟。即使他的年纪比王一博要大。
肖战觉得要是换过来就好了，心智和记忆对调，只要让他永远记得王一博，心智倒退又怕什么呢，说不定会更轻松，做个天真烂漫的傻子，还能被王一博疼着宠着，也不用想他到底爱不爱自己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门锁密码是什么？我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
肖战的语气有点崩溃，虽然他赌气说那儿已经不是自己的家，可他终究无处可去呀，他跟王一博所有的回忆，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全都在那里，他舍弃不了的，有些东西一旦过于沉重，就永远都割舍不掉。
别墅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位置，那是他有限的归属，是承载了一切的地方，忘记密码等同于抛下过去，肖战不愿意，他需要回到那里。
只有回到那里，王一博才会回来。不然，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陪着自己了？
王一博眼看着肖战越发的惊慌失措，赶紧回应，“是战战的生日，我们一起改的，战战的生日是1005，1005记得吗？”
并不是他的生日。是他第一次被福利院捡到的日子，姑且算是生日。
肖战又开始找他的小本子了，他该带在身上的，即使写下的最后几个字是：“他不爱我。”这句话让肖战心里发痛，产生了下意识的抵触，可他现在又需要本子了，因为他开始越来越没用，他不能记住王一博了。
“我能不能要我的本子？我把他忘在家里了一博，我会忘了你吗？写下来是不是就不会忘记，我想写下来，能不能不要忘……”
肖战还是流出了眼泪，越来越多的眼泪，他很无助，不仅仅是因为爱了爱不到的人，现在已经演变为连那些“配合出演”都要从他的记忆力夺走，难道就要这么残忍吗，一点希望都不给他留下。
“不忘，战战，不哭好吗”，肖战一哭，王一博的心也要跟着碎了，“如果你忘了，我就时常帮你温习，每天每天，都帮你记起来，告诉你，我是王一博啊，战战，不要忘了，我是一博呀，这样好不好？”
王一博还是习惯用曾经的沟通方式和他对话，潜意识里仍然把肖战当做孩子，需要哄，需要安慰，需要很多很多的温柔和拥抱，不然他就会不安，王一博最怕肖战胡思乱想。
他说过的，想要肖战做最无忧无虑的人。
如果你忘了爱我，我就一直爱你，爱到你不得不爱我为止，这样可以吗，肖战？
肖战躲在王一博的怀里，此刻迫切的需要一丝温暖，或者说，他想闻王一博身上的味道，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他自己的味道。
他哭到累，哭到睡着，昨晚一夜没睡让他支撑不住，直到王一博把他抱进家门也都没醒。
王一博抱着肖战进门的时候突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来曾经第一天带肖战回来的时候，他也是小小的一团，窝在自己怀里，他低头去看肖战，肖战脸上的泪都没干，王一博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肖战跟着自己，真的是对他好吗？
王一博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他需要赶紧再和医生沟通，尽快制定出最稳妥的治疗方案。
然而苏枫的消息再次提醒着他，他该走了，还差一小时就是聚会时间，封晴在等，他们的交易已经开始，没有反悔的余地。
王一博把肖战放到床上的时候内心无比的挣扎，他不想离开，肖战需要他，醒来看不见自己会慌，哪怕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他仍旧是战战。
多大的战战看不见一博，都会慌的。
手机一遍一遍的震动，王一博眷恋的去摸肖战的脸，他只顾得上安慰肖战，现在难过才一点一点爬上四肢百骸，他又怎么能够承受肖战正在一点一点忘记他呢？
他花了多久才走进这个小兔子的心里，现在却告诉他你的努力要白费了，他在把你的喜欢分次归还，王一博想说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要回到原点，让肖战收好他的爱，放在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要还回来好吗？
肖战听不见。
王一博也阻止不了。
他们之间的天平或许从未平衡过，全部都是假象，过于茂盛的喜欢早就压垮了天平，打翻了砝码，衡量不出究竟是谁更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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