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照顾他的人说，是因为记忆缺失导致行为退化，他的后半段人生是从三四岁开始重新成长的，不是吗？”
医生叹了一口气，“是也不是。他的确是从三四岁开始成长的，现在已经可以恢复到高中生年纪差不多的水平，有自己的三观，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逻辑正常，讲话也没什么问题，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方式，只不过稍微有点幼稚，不能达到和他的实际年龄一致。不过导致这个的不是因为记忆退化，和那些没有必然的联系，完全是因为另一块小的淤血压迫了一段神经，不过检查结果可以看出，这块小淤血在这中间被吸收的七七八八，所以肖先生才可以体现出来在一点点成长，但是由于还有最后一点在，所以他平时的心智不能保持稳定，可能这段时间都很正常的像个高中生一样，但是中间偶尔会蹦出来一两句话是几岁孩子的逻辑。”
王一博现在明白了院长当初跟他说，肖战有时候会说前后颠倒的胡话是什么意思。
“能治吗？”
“可以，这就是我要跟您说的好消息。导致记忆的那一块淤血不好处理，我会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请您让肖先生按时服用，如果配合度高，能输液一段时间最好。后续看淤血化的怎么样，只要能避开重要部位，就可以手术。但是影响心智的这一块现在就能取出，手术以后一小段时间他就能恢复的和常人一样，除了记忆错乱，不会再有别的症状。不知道您是什么想法？”
医生的解释让王一博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只要还有希望，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试一试，就是不知道风险大不大？
“会有危险吗？”
他必须要保证肖战的安全，倘若危险度很高，他宁愿就这样养肖战一辈子，幼稚一点就幼稚一点吧，就当他是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呢，总比失去他要强。
“没有什么手术是没有风险的，这个我无法和您保证，但是我们会尽力，况且这块淤血很小，也不是很危险的位置，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处理起来，问题不大。”
“好，我考虑一下，麻烦你了医生，明天我会让助理去取药。”
“好的王总。”
挂上电话王一博决定把最近的工作日程重新排列一遍，他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和肖战提手术的事情，才刚给他接回来不久，不知道他能不能信任自己，把自己的命交付到王一博的手上让他帮自己决定。
王一博不敢贸然行事，要一步一步来才行，急不得。
先陪肖战一段时间，公司那边可以暂时放一放，把一些工作带回家来做，实在不行，让苏枫去公司镇着，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
但是随即一个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想法让王一博在一瞬间周身僵硬，如果肖战恢复心智，会不会离开他呢？
他曾经想过，在决定好要带肖战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就想过，倘若肖战变成正常人，他愿意走自己就放他走，可真正到了此刻，他突然开始犹豫，他真的能够做到放肖战走吗？
王一博其实从没深究过肖战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他需要肖战，想在肖战身上找到一份安心，或许是当年的事情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让他的人生有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而肖战又刚好在那个节点出现，参与了那一段故事，所以才让王一博对他们的关系有了另一种定论。
他在遇到肖战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和他理应捆绑在一起，是不能分开的关系，他很需要肖战，分不清是以前需要还是现在需要，又或者是在这缺失的几年时间里面一直都在需要，毕竟肖战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对肖战是否拥有“喜欢”这种情感，他们之间“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最开始只是为了打马虎眼，只是在这过程中不知道是否对他造成了一种暗示，他竟然觉得和肖战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怦然心动，甚至在抱着肖战睡觉的那一天也换来了一夜好眠，他开始贪恋这种类似爱情的错觉，这让他甘愿深陷其中，并不想从“包养”这种在他们之间唯一的可行性关系中挣脱出来。
他宁愿和肖战维持这种看似牢固实际脆弱不堪的身份，尤其是在这三天看不到肖战的时间里，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走神几次想到第一次在福利院看到肖战时他的笑脸，这在以前的工作中是绝对不会有的。
这让王一博不得不再次审视自己的内心，喜不喜欢暂且不说，至少他和肖战在一起很舒服，也很愉悦，在这样的感官之下，他还对对方抱有一丝想念，这就足以说明肖战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也真的觉得肖战在他的生命中与自己形成了一种不可替代的关系。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真的愿意再次失去肖战吗？能够做到放弃触手可及的温暖吗？王一博不再确定，当初的信誓旦旦也都化成粉末被吹散在空气里。
私心告诉他他暂时做不到，或许是因为刚刚才失而复得，所以才显得尤为珍贵，他劝解自己说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再说吧，就算肖战手术恢复心智，也可以用他的记忆还在退化和错乱将他留在身边，肖战这么听话，不会执意离开他的，就算真的要走，也要等记忆那部分彻底解决了再走，到那时说不定自己已经可以接受了。
他这么安慰自己。
王一博这边打算着，许姨饭也做好了，已经上楼来唤他们，王一博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卧室的门他刚才没关死，摆了摆手让许姨下楼去，自己进屋喊肖战起床。
肖战比刚才翻了个身，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呼吸很轻，鼻翼微微的扇动，像一只嗅东西的小兔子。
他有点过分可爱，王一博想。
他爬上床，用脸贴着肖战的脸蹭，肖战睡梦中感觉脸颊很痒，摆了摆手想把这烦人的东西扫过去，却冷不丁被王一博一把抓住。
肖战一下就醒了。无辜的睁大了双眼，又在看到是王一博的一瞬间放松下来，张嘴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回来了。”
是你回来了，不是你去哪了。
肖战没敢那么问，他没有立场问王一博去哪，他并不是王一博的谁，无权干涉他的行踪，只能做一个豢养起来的宠物，藏在这一间华丽的房子里。静静的等待主人回家。
王一博没有肖战那七窍玲珑的心思，也琢磨不出来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嗯”字，继续去蹭肖战的脸。
肖战想伸手把王一博推开，两只小手刚抵上他的胸膛，犹豫了一下又缩回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反抗这种亲昵。
无奈之下肖战只好瓮声瓮气的憋了一句“你胡子扎人”出来，让王一博浑身一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是，这几天忙着迎检，根本没空打理自己，胡茬都冒出来，刚才洗澡也没照镜子，难怪肖战说扎人，仔细看那嫩嫩的小脸都被蹭的有点发红。
他笑了一下，恶作剧一般的又拿下巴去贴肖战，只是这次放轻了力道，肖战仍旧没敢躲，他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却没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王一博的下巴扫的他有点麻麻的，他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又睁开另一只，等到两只眼睛全部睁开的时候，王一博已经撑在他的身体上方看着他了。
“疼怎么不躲？”
这话问的肖战不知道怎么答，他打量着王一博的神情，发现他带着笑容，似乎心情不错，自己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躲开你会不开心吗？”
王一博被肖战的想法搞得想笑，医生不是说他是高中生水平吗，怎么他看起来不太像啊，说话也是，从头到尾都像个小孩，虽然医生也说心智和记忆退化没有太大关系，但是王一博仍旧觉得肖战肯定是因为记忆总是倒退而显得非常的“幼”，而他一想到“幼”这个词，不由得下腹一紧，肖战实在过分单纯，又顶着这样一副无辜又纯情的脸，让他难免不动情。
他捏了捏肖战的脸，快速从他身上起来，“不会不开心，不喜欢你可以说。”
肖战在听到“不喜欢”这三个字的时候产生了一种紧张的反应，在他的世界里，自己不能够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他没有主导权，主导权在王一博手里，这话从王一博嘴里讲出来让他难免不多想，连忙摆手，“没有不喜欢。”
“嗯，起床吧，去吃饭。”
“噢，好。”
肖战真的很乖，哪一次王一博都这么觉得，不厌其烦的觉得，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肖战不该怎么乖，至少会有自己的性格，就比如很多年前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看母亲的那个时候，那个肖战和今天就截然不同。
可能是来家里的时间太短还没习惯吧。
王一博没有多想，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带着肖战下楼，发现肖战已经会用电梯了，不仅会用，肖战还告诉他自己这几天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怎么开灯，怎么放水洗澡，许姨对他也很有耐心。
“我们战战真棒。”
王一博觉得小孩子都是喜欢被夸奖的，肖战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但这话听到肖战耳朵里，烧的他耳廓滚烫，他还是第一次听王一博这么喊自己，支支吾吾的憋不出一句话，倒是惹得王一博笑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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