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山高耸入云,肉眼可见的范畴无一例外地埋在了厚厚的雪层中。白茫茫的雪地平整得如同一面镜子,光滑如新。
渺渺风雪中,一株硕大的娑罗树立于其间,飘飘扬扬,洒下妖艳的花瓣,委地成画。在其边上,一座破败的庙宇露出点点火光,在刺骨的寒冷中分外耀眼。
他心头一惊,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奇观已经数不胜数,但依旧没想到在这雪虐风饕中能看到专属于热带的娑罗树。
当然,更让他激动的是那座庙宇,虽说是破败了些,但也能挡些风雪。
庙宇的门是虚掩着的,他透过缝隙见一位老翁正坐在火堆前取暖,心头一悸:如此大的风雪,怎么会有人在此?
犹豫片刻,他一咬牙,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老翁便转过身来,定了定神,微微笑道。
老翁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到活人,来吧小伙子,过来坐坐。
老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秦世不了,我站这儿取取暖便是。
他眼神闪烁,露出一丝谨慎的目光。
老翁怎么,怕我要害你。
老翁笑笑,随后转过身去。
老翁行了,小伙子,那我也不勉强你。
老翁拿了根木棍,捣弄着火堆。
老翁从哪儿来的?
秦世不记得了,一觉醒来时便在这了。
他缩紧了身子
秦世你呢?
老翁苦笑了一声
老翁不过是个山野老头,住在山中罢了,不足为提。
老翁讲过后便沉寂了下去,他看了看老翁身后的木箱,不觉有些毛骨悚然。暗红雕花形成了一个狰狞的血手,仿佛是刚从地狱中爬出。
老翁似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身抚摸了一下木箱,眼神凝视在其上,久久方才开口
老翁这是牵丝戏的戏匣,装着的,不过是人偶和戏台——不如我给你作上一道吧。
他点点头,但身子却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说罢,老翁布起三尺红台,从戏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偶。
他心头一震,不禁喃喃:“好精致的木偶”雪肤花貌,皓月细腕,恍若无暇白玉。眼角更是含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好一副清冷凄婉的模样。“狰狞的木箱中竟藏着此般仙物。
牵丝一引一动,木偶似作霓裳羽衣舞,仙袂飘飘,惊为天人。一曲终了,繁华落幕,木偶缓缓停下。
“好。”他看呆了,张口欲言,却剩惊叹。老翁收起三尺红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旋即问道
老翁如何?
秦世技艺精妙,绝对是我所看过牵丝戏中数一数二的。
老翁听后笑意更浓了些
老翁这是我一生所爱,毕生心血尽在其中。若不好,岂不枉我此生,只是——
话到此处,老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用自己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木偶,叹了口气道
老翁一辈子啊一辈子,我学了一辈子的牵丝戏,至今却身无分文,一事无成。
老翁看着自己破旧的黑色素衣,无奈道
老翁都怪这木偶,害得我如今落魄至此,这一冬,眼看就要过不去了,还要这木偶做什么呢?倒不如烧了,还能暖暖身子。
过去一生的经历在老翁眼前掠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可叹尽是些哀伤的经历,老瓮挥手就将木偶扔进了火堆,自己深深地埋下头,老泪纵横。
火光一掠木偶的霓裳羽衣,着了仙袂,熊熊烈火便翻涌而来。只见木偶从火堆中爬起,含泪附身,向老翁鞠了一躬,转身便赴入火堆。
他伸手欲救,一簇火苗猛地窜起。灼烧般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倍感无力,昏昏沉沉地向后倒去。
恍惚间,一个如同银铃般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他的耳中。
“嘻嘻,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