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官月

我听着里边人哼歌，是我从未听过的旋律，但在这深暗的夜里显得凄凉无比。

谁也不会想到，我未来几个月都要与他共同生活。

*

我推门而入，歌声戛然而止，上官月回头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喜悦。

上官月，一怪人也。

都不怕我是拿他性命来的吗？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杀了他的父亲？

我冷声问：“你，为何唤我‘上宫阙’。”

“我……我，我记得你叫这个名字。”他颤颤巍巍地回。

*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遇见了上官月，得知了许多趣事。

上官月说他与我是稚交。儿时事我早已不大清晰，但听他娓娓道来，却又有了那么一幅幅活生生的俩人幼年同乐的景象在脑海里呈现。

难怪他见着我，是惊喜的。

我全然忘了，那时的我手提人颅，剑柄染血，神情漠然，在微弱的月光下，在岁月的流逝下，上官月却一眼认出我名：“上宫阙”。

我后来再想起时，只觉悲凉，也道世事无常。

*

我虽没有全信了他，但至少态度温和了些。

很难遇到与过往的我有瓜葛的人。我想着到时候上官月死了，我给他留个全尸。

聊开了，气氛也就活跃起来了，上官月没有初时那么畏畏缩缩了。

我忽的想起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小少爷大抵身子没有别人一般硬朗，应当早早睡下养身才是。便招了小二提上热水洗漱了一番，两人互道晚安睡下。

我打地铺。

我打完地铺才发现，我干嘛要睡地上？

这间房是我租的，钱是我出的，凭什么我睡地上？

我看着上官月安详的睡脸，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不安地扇动眼上长长的睫毛。我叹了口气心道：也罢，今日就凑合一睡。

可这上官月睡觉一点也不安分，日上五更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子将我吵醒。我一看，是上官月在床上扭，翻来覆去的模样。

醒来了就睡不下去了，我翻窗出去便叫来长风。

那是主子予我的传信工具，是一只雄伟的鹰。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主子说，我带了一个上官后人，我没有杀死他。

我抿了抿唇，藏起来就好了。

那么想着，又回忆起了从前。有段时间练功总有一只鹦鹉在我身旁说话，日子久了，我闲下来还会教它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主子高兴高兴。

主子确实很高兴。知道它的存在的第二天，他向我出了一道考题：怎样才能又快又准地杀死院子的那只鹦鹉。

我脸色不太好，问主子是否不喜那鸟儿。

主子说不是，他很喜欢，特别是我那么耐心教它说话，他觉得我十分有爱心。

*

最后，

那只鸟儿被我一箭射杀，它的羽带着悲伤掉落。我分不清那是谁的悲伤。它死前啊了一声，像往日那般遇见人就叫上几声，却又不像。

*

最后的最后，主子说：

“上官，你背叛了这只鸟，你也应当明白，往后会遇到比这样更残忍的人与事。你也会被背叛。”

“不是你喜欢就能让它永生，我知晓你不舍，但你须摒弃它才能向前走。”

“就好比现在，我若拿此鸟性命相逼，你可会做些不愿做的事？若是，那便对你有所隐患。”

我似懂非懂，他又说：“牵挂，不应存于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