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要走了。”
男人深陷在沙发里,双腿交叠,随意地靠着。
灯没开,屋子里一片漆黑。段苏骅有点紧张,下了床,打开台灯,不甚明亮的光线将整个房间割裂开来。
安贤洙被阴影笼罩着,直直地盯着站在光里的她。
这氛围简直妥妥的恐怖片啊!
“吓死我了,教练,你怎么不吱一声呢?真的很吓人哎!”段苏骅平复了呼吸想坐回床上,小腿肚撞到行李箱一角,她立马弹了起来,扯着嗓门嗷嗷叫。
行李箱被撞歪一旁,晃悠了半天又轰然倾倒,差点砸到安贤洙,男人移开了脚,轻轻地踢了几下。他愣了半天,没有表情的脸被暖光照亮。
“我本来想送你,看来你不打算走,那就没事了。”安贤洙笑了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望着她“早点休息,晚安!”
“???”
揉着小腿肚的段苏骅脸上写满了疑惑,下意识挥起小手作道别:“晚安,教练。”
韩天宇原本想去食堂吃个夜宵,还没出门就撞见安贤洙半夜进段苏骅的房间,他差点站不稳,只能扶着门把,瞳孔陡缩,脑子里冒出了极其可怕的想法。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该不会是……
信息量太大,韩天宇一时无法消化,他的身子慢慢滑落,最后摔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食堂没去,夜宵也不吃了,他就守在门口透过缝隙盯着段苏骅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安贤洙终于出来了,他笑得阳光灿烂,一看就是事后靥足的样子。而段苏骅站在门口单脚抬起,娇羞得脸都红了,还俏皮地招招手。
天降的大瓜砸到了韩天宇身上,犹如五雷轰顶,浑身上下都被劈成筛子。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昨晚的安贤洙很不对劲,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当他是真来告别的。
今天的韩天宇更不对劲,顶着一副黑眼圈,屡屡望她的眼神充满了幽怨。每当她跟安贤洙靠得近了点,他就摆出欲哭无泪的模样。
段苏骅忍了一上午,还是没忍住对方控诉的目光,她索性去问,韩天宇欲说还休了半天,最终丢下一句就轻飘飘地滑远了。
“段苏骅,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话怎么听得不对劲呢?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奇怪呢!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接到张导剧本的段苏骅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敲定好的女演员会受伤了。她心里有股气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人差点给岔没了。
熊哥那粗短的手指捻着那几张轻薄的纸,每翻开一页,就会发出一声比一声的尖叫。到最后整个人紧张得都哆嗦成了筛子,还是没舍得放下手里的剧本。
段苏骅从一开始的惊呼到茫然失措,最后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
终于她出了声:“熊哥,你给我买保险吧,越多越好。找个律师来,还有公证人,我要立遗嘱。”
“你这个傻孩子,合同还没签呢?千万别想不开啊!这戏不接了,我们回老家开个冰棺,呸!不是,咱们开冰场吧!太危险了,这能演吗?”
男人抹了一把脸,在房里焦灼地踱来踱去。实在是没有思路,他只能摸着兜里的烟盒,掏出打火机点了起来。
周围烟雾缭绕,段苏骅皱了皱鼻子,戒了几年的烟瘾又犯了。她烦躁地跺着脚,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来:“哥,也给我来一根!”
“少来这套,烟不给你,糖要不要?”
熊哥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从口袋里抓了几颗棒棒糖,扔到桌几上。她也不客气,迅速剥了糖衣,含进嘴里,尝出了几丝甜味,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了想,还是不接了。你又不是成龙,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演得了张导这个戏。”
段苏骅没呛回去,她也有自知之明,拍了那么多年的戏,她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剧本。
剧本内容是一个小姑娘梦见长大后的自己在冰墩墩的引导下来到了中国参加的历届冬奥会,最后拿起火炬出现在北京冬奥会。
时间跨度之大从第十三届冬奥会到第二十四届,还要学习12种体育运动,短道速滑、花样滑冰、高山滑雪还有冰球冰壶等等,不强求精通,但必须学会。
张导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准备,当然以防不测,他还找了其他女演员,万一哪位又受伤了,到时再让别人上场。
她就说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冬奥会宣传片是何等重要,又怎么会给一个声名狼藉的小演员。敢情她只是个替补啊!也难为张导说了这么多漂亮的场面话,害得段苏骅这段时间都飘上了天。
香烟被掐灭一半,熊哥开始收拾行李,他是真的没了兴致再呆下去了,段苏骅没有动,只是默默看着他“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好像是我过年去亲戚家串门,在大街上看到了你,穿着虎头帽,舔着冰糖葫芦,到处耍鞭炮呢?!我当时就想,哇,这样太可爱了吧!老子将来娶了媳妇一定要生个女娃娃。”
“哈哈哈,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长大了,你还是单身!”
“能不能礼貌点?哪晓得你长得这么乖,却是个黑芝麻馅汤圆儿。早知道就不带你了。”
“嘿嘿嘿,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段苏骅笑得眉眼弯弯,倏然变了脸色,正经道:“你身上有硬币吗?”
“干嘛?怎么,又没钱了!”
熊哥将钱包翻开,数枚硬币叮叮当当地砸在桌几上面,一枚硬币在滚向段苏骅的途中被她迅速挡住。
“哥,要不要赌一把试试看!花面在上我们回家,花面在下我们接戏,怎么样?”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脑袋却老实地凑了过去,试图通过指缝看清硬币的一面。
“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段苏骅缓缓缩回了手,两人随即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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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顾客,您好。我是保险公司的业务专员,很高兴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