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报警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他们的动作都按上了暂停键。
他们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大约20多的女人,发丝随风飘荡,看不清表情。
女人名叫方晓,今年26岁,新任晨阳高中三年级班主任。下班的路上在巷口遇上欺凌事件,三个男孩正在发疯似的殴打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正是方晓的学生,名叫陈牫。
那几个男的好像并不是惯犯,一听此话心里都慌了神。其中一个男的猛的看向陈牫,只见她蜷缩着坐在地上,抱紧双腿,将头埋进自己的肚子里,挥身颤抖着,衬衣上有被踩过的痕迹,显的十分令人怜惜。
“靠,这女的他妈就是个变态。”
他骂完就带另外几个人转身跑路了。方晓也没拦着,让他们走了。
地上很脏乱,有水渍,还有横七竖八累积起来的废弃纸箱。方晓瞥了一眼纸箱,便向陈牫走去。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陈牫。
“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陈牫缓缓抬起头,看着方晓。
“谢谢方老师。”
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快听不见。
方晓眯了眯眼保持沉默。
她接过手机,在手机上输入了电话号码,等待接听。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电话另一头并没有接通,陈牫又连继打了两个,但依旧打不通。正当她准备打第三个的时候,方晓却将手机拿了回来。
“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方晓说。
陈牫一愣,忙说:“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回去。”
“跟我走,我有事要问你。”方晓说。
陈牫僵住了,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方晓捕捉到了。
陈牫点了点头,十分坚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
方晓伸出手。
陈牫握住。
“谢谢您。”
陈牫笑。
她们向巷子外走去,在快到出口的时候陈牫停住了脚步,方晓转头看她。
“?”
陈牫低头。
方晓会意,将外套脱下披在陈牫身上,拉着她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方晓的房子是租的,她刚被调到小山城来,收入还不太稳定,所以房子租的不大,但一个人住也不算拥挤。
小区环境很差,步入小区大门,就迎面扑来一股垃圾腐烂的酸臭味,方晓一向不在乎这些,她领着陈牫上楼,开门,进屋,关门。
方晓把陈牫扶到沙发上,自己则去拿应急药包。
陈牫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找到药包后方晓拎着它走向陈牫。陈牫脱下外套,将伤口显露出来。方晓坐下,打开药包,用镊子夹出酒精棉往陈牫的伤口上擦拭。
“他们为什么打你。”方晓边擦边问。
“因为他们欺负小猫,我想保护它,他们就打我了。”陈牫看着方晓的眼睛,显得十分真切。
方晓扫了她一眼。
“是吗?”
方晓依旧不紧不慢的擦拭着。
“可我这还有另一个版本。”
陈牫露出疑惑之情。
方晓继续道:“有一个女孩望着纸箱里的猫,突然有三个男孩跑了过来问她在看什么,女孩沉默,几个男孩一同看向纸箱。
“女孩说:‘如果把小猫耳朵剪掉,小猫还能听得见么。’”
方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这么死死的盯着陈牫,不放过她神情里的丝毫变化。
“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陈牫笑着说。
方晓并没有理会,接着道:
“其中一个男孩开了个玩笑,他说:‘听不听得见,剪掉不就知道了。’女孩猛的转头看向男孩,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收缩式剪刀递给他。男孩愣住了,好半天才接过来。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男孩再次看向纸箱。
“男孩将手伸进箱子里,可小猫抓了他,痛感让理性消失了。就这样,原本只想摸一摸猫的男孩,变得疯狂了。他拿起剪刀,将猫的头与爪子紧紧的按住,没有在犹豫,剪刀伸进箱子‘咔嚓’两声,血液顺着剪刀滴到了箱子里,染红了纸箱。其他两个男生似乎也找到了快感,三个男孩心中的恶彻底被唤醒。他们不再管猫的哀嚎,似乎那是最美妙的音乐,他们享受着音乐,发泄着恶,那一瞬间他们忘记了所有的后果,这种状态直到音乐结束。
“而那个女孩一直在一旁用与他们一样的炽热参与这场虐猫游戏。但不同的是,他们虐的是一只,而她虐的则是四只。
“他们在虐猫的同时,也成为了她的猫。
“猫死了,他们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们竟然杀死了一只猫!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我们从小被教育的道德素养,绝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他们开始悔恨,开始愤怒,他们突然想到是女孩一步步的教唆才使他们疯狂,他们将恶重新转移到女孩身上。
“女孩很开心,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被打晕,他们的心理将会承受到比先前更大的罪恶感。
“而女孩却享受在其中,她经常以相似的手段虐待她的‘猫’,她什么也没做,但她什么都做了。”
陈牫依旧坦然。
方晓说完,收回了对陈牫的目光,将染上血液的酒精棉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老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陈牫说。
方晓眯了眯眼,示意她说下去。
“您路过了很多次,可为什么这次救我了呢?”她笑问。
确实,那条巷子是方晓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她隔三岔五就会碰到陈牫,以相似的情节。
方晓也笑了,她明白陈牫在邀请她,成为她的猫。
“因为我觉得救你比冷漠你,更有意思。”笑容不变,“在我救你的时候你恨死我了吧,对吗?”
陈牫没有说话。
方晓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方晓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方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把她递给了陈牫。
陈牫接过,点机接听。
“您好,您是?”电话另一头传来男性轻年的声音。
“哥,我是陈牫。”她说。
“小牫?这是谁的手机,是不是爸又…”
声音说的很大,方晓听到了。
“没有。”陈牫连忙打断了她,抬头看向方晓,脸上终于出现了紧张。
方晓则托着腮悠哉悠哉的望着阳台外已经快落山的太阳,仿佛真的没有听见。
“我数学作业错了,到方老师我家订正,这是方老师的电话,你可以来接我吗?”
方晓很好奇,她怎么隐瞒这满身的痕迹。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但是哥这边很忙,你在哪个位置,我打电话让爸去接你吧。”
“不用了,那哥我自己回去吧,就在原来二姨家的位置,离我们家不远。”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牫微笑着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方晓拿过了手机。
“我记得我原先说让你打父母的电话,你却打给了你哥。”方晓注视着她,“为什么。”
陈牫也看着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牫握紧了沙发的扶手。
“女儿厌弃父亲以及缺失父爱会有两种情况。”方晓说,“一种,对所有男性都会产生恶感,另一种,是任一个对女孩好一点的男性,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女孩的喜欢。”
“陈牫,你是哪一种呢。”
“你闭嘴。”
陈牫加大了对沙发扶手的力。
“你厌弃你的父亲,为什么。”方晓没有闭嘴,仍然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受到了侵犯。”
陈牫满脸惊恐,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她终于忍不住了,猛的站起来抓住了方晓的衣领。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陈牫怒吼着,她终于脱下了伪装。
方晓冷冷的看着她。
“你比我想象中的脆弱多了。”方晓找到了陈牫的逆鳞,“停手吧,明天把你爸叫来。”
陈牫松开了手,冷笑一声。
“我出生的时候,我已经有后妈了。”
方晓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祝你好运。”陈牫笑着,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了口罩,离开了方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