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他六年,换来一纸休书。
“你这是要休了我?”她拿起休书不急不慢地问向他。
“是。”他点头。
“可你我之间是家族联姻,若你就这样休了我该如何向你爹和我爹交代。”
“我自有办法。”
“但我听闻你心里的那个女子,家境贫寒出身低微,仅是这样你又要如何娶她过门?”
“只要你说是愿同我和离。”
“和离?也好,不过……”她说到这声音又突然顿住了。
“不过什么?”他急急追问道。
“你要将这家产全数都留给我,再带着那女子走得越远越好,如何?”
她一笑。
“为何?”他未回答。
“我要是和你和离,余生便再难寻到良人,何况我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终究是负了我六年的时光。”
“我答应你。”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次日,他便收拾好行李,将那女子接到府里。
她正坐在房里喝茶就听到丫头匆忙的跑进来:“夫人,少爷要走了。”
“要走了?!”她重复着丫头的话,杯中的茶尽洒了出来。
“那我去送送他。”她丢下这句话跑向院中。
“九词!”看他还未离去,她舒了口气。
“嗯?”他转过身。
她这才看清他挽着另一个女子。
“哦,没什么只是看你可是走了。”刚想出口的话又被这冷冷的一句代替了。
“是吗?我这就要走了,马车还在府前等着。”
“那好,你就走吧。”她本想道一句珍重,可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她看着他和那女子上了马车,她忽地在这时心生嫉妒,她说他看那女子的目光如此温柔,想必该是爱极了她吧。
“即便是这样,也留不住你,九词。”她看着奔向远处的马车,苦笑。
不过两三年,她日日山珍海味逛园听戏,却在有一日病了。
茶饭不思,久卧病榻。
大夫说她这病,就是拿最名贵的药材也难治。
为何?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她这是相思病。
“你能帮我再找到他吗?九词,九词,我很想再见他一面”。她高烧不退半梦半醒这间说的这些话。
后来,安夫人见女儿这般摸样,甚是心急,赶紧派人去寻他。
数月后,他得知了这个消息,颇是吃惊,怎么她好生就病得这么严重。
“她病得很重,来人说是想见我一面,我想去看看她。”他似是征求地看向那个女子。
“你总归于她还是有情的,去就是,何须来问我。”女子略带醋意答道。
“你若不喜,我便不去了。”
“我不是不喜,只是觉得你对她还有情,心中不快罢了,你去吧。”
“你不生气就好。”
“九词,你回来了。”她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身影,硬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这句话她说得这样平静,好像他从不曾离开,她只是在家里等着外出的丈夫归家。
“嗯,我回来了。”不曾想再见到她会是这般模样,看她脸色苍白,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
“你到我身旁坐着,可好?”她像是哀求。
“好。”不多说什么,他快步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九词,我时日不多了,你该带着她回来了,这家业我只守了两年就又该还给你了。”她强撑出一些笑来。
“你别这样说,我到其他地方找名医来给你整治。”
“没用了,九词,我思你成疾,如今,我想你知道,九词,我爱你,爱了十六年。”
“百诗。”他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咽在喉咙里只剩这两个字。
“真好,又听见你唤我的名字了。”她慢慢说着声音失了力气。
“宁九词,我为何要叫你哥哥?”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睁开。
他看见她的手上还依旧带着那带着些许裂痕的玉镯,那是他七岁时亲手给她戴上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女孩。
“我叫安百诗,我认得你,你叫宁九词。”
“你手握着的这个镯子好好看,送给我好不好。”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好啊。”
“那你给我戴上。”
“好,安大小姐。”他似是无奈,却满带笑意给她戴上了。
“真漂亮。”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年,他与她同岁,都为七岁。
再遇。
“安百诗?”人群拥拥挤挤,从初见那日过去了好些年,他却一眼认出了她。
“是你啊,宁九词!”她有些惊喜。
“我们两家是世交,理应你是该唤我一句兄长的,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
“宁九词,我为何要叫你哥哥?”她理直气壮。
“不叫哥哥,难不成你想叫相公?”他戏谑的一句她却羞红了脸。
这年,他与她同岁,都为十六。
两年后,她嫁给了他。
这些好像失掉的记忆又重新在脑海里翻滚,他清楚地记得,那个笑得甜甜的坏脾气大小姐,安百诗。
“百诗。”他的胸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怎样都喘不过气,随后更是锥心的痛。
他亲手葬了她,在她的碑上刻着“爱妻安氏百诗之墓。”
终究是失去了她。
曾经得到你在毁,他日失去你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