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你(下)

‘黎明之前，终为黑暗。’

逝者如斯，原本还透着灰蓝的幽黑已经被更加深黑的天空吞噬，星星也被此包裹。整个天空只剩空洞，没有任何夺人眼目的地方。

“您为什么觉得——苏先生还没有死呢？”这是已经敲定在成员档案的事实，不是许昕一己之言就能够定夺的。戚薇当然也是大部分对此深信不疑的成员之一，“虽然，是许昕执行的这一点的确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情报部那边也给了证明……”

“但是，苏烨以前可是情报部的先生。”男人正站在窗前，笑容装着一丝癫狂。“你怎么知道，情报部的忠诚到底是给予谁的呢？”

“确实是这样……”戚薇低了低头。

“这是好事，我的姑娘。我们的计划少了他可是大损失。”他的笑容退淡了，只剩了少有的无喜——他是总将笑容挂在脸上的人。“让手下们准备行动吧，记得新任务由你亲自完成。”

“是，李先生。”戚薇遵从地回应。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一切，空洞也仿佛将人吞噬。只有昏黄的吊灯还在跳动作响，好像唯有它还附着生命。跳动的电火一下下的拽动着时间，吊灯也摇曳，舞动着身体踏进了“狂欢”的钟声。

爆炸声如约而至，李元琰也重拾笑脸，开始欣赏窗外的“狂欢”。巨大的声响让车子和人们都疯叫了起来，沸水似的鸣叫声意味着黑夜的桎梏和恐惧同时降临。

又一声爆炸——这次的行动有三个分支:废弃停车场、建设中的大楼，还有新任务垃圾场。恐慌不需要杀死很多人，只需要让人们觉得自己正身处危险。

第三声爆炸并没有如约而至，经验让他立即警觉，他慢慢靠近窗边，想要看清爆炸的方向。不是停车场，不是大楼，也并非垃圾场——爆炸的是组织的一处据点，也是许昕负责的据点。

他迅速从窗户边撤到一旁，同时也与死神擦肩而过——从左下方破窗而入了一枚可怖的子弹，与他擦肩，最后落在了本就奄奄一息的吊灯上，吊灯也呜咽着失去了光亮。

房间里也顿时被黑暗牵制。

任务又被阻拦了。由下向上射击是公司的特级狙击手——何烁的惯用手法。与常见的自上而下射击不同，从斜下方击杀敌方的难度更大，建筑对视野的阻挡让击杀距离和精确度都大大缩小。但是斜下角往往也敌方的视野盲区，即使距离近也很难被排点察觉，因此击杀率也大大提高。

男人紧贴在右侧窗旁边的墙壁上，心想狙击手应该不会再继续射击了:既然是这样的方式应该就在近点，子弹的路径早就暴露了那人的位置，而自己也在对方的盲区。他捏紧了别在腰间的枪，如果继续，或许会被他反杀。

房间内的气压好像在逐渐降低一般，男人拿枪对准了子弹的来源。好在如他所想，第二声枪响并没有到来。

“召集后勤组！快速到第二据点！”顺利从该死的黑暗撤出后，他立即下令。

爆炸来临前，许昕没有任何防备。

先是激烈的摇晃，从脚底下传出。经验也让他立即反应发生了什么，他拽过身边的木实椅子，靠墙，让椅子与墙形成三角让他能够躲藏在下面。紧接着，地板开始倾斜，他能感受到有东西砸了过来。好在据点不是高楼，很快倾斜和坍塌一并停了下来。

但坍塌糊涂的物矢压迫着他，导致他的神经都有些麻痹。左臂因为枪囊急剧的压迫而感到痛苦，那处的糖果好像在咬他一样，硌得他生疼。他需要想办法出去……

他把枪和糖果一并拿了出来，留下一颗糖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然后找了条缝隙把枪和那一纸袋糖果推了出去，但是脆弱的坍塌物又晃动了起来，让他不敢再动作。

感受到外界终于平静他才又挪动身体，让自己有一个能够节省体力的姿势。

只能等了。

他慢慢地把手放进口袋里，摸到那颗糖又把玩了起来——他不能睡着。

可能，又要晚归了。

砰——一声枪响。苏烨是被吓醒的，他的听力不好，曾经被损坏过，但对枪炮声就十分敏感。电视上的新闻联播不知何时切换到了激烈的警匪片，他也不知是何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下一点了。

苏烨没了睡意，转了转台，决意继续等下去。夜间没有什么有趣的节目，他索性调到白天儿童节目的回放，虽然很无聊，但他想换换心情。

刚刚的枪声让他想到了曾经戚薇向他汇报的许昕的伤势——就像距离他极近的子弹刺破了他的肩膀又击杀了他身后的成员；或者不顾风险穿过机械枪的扫射，在真正的弹雨中执行任务。尽管他一再强调保护好他……

他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许昕好像老天的怜悯，是唯一留下的人，他向自己保证决不要参加他的葬礼。

要等他回来，要跟他说‘欢迎回家’。

要静候他，要默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