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从来都是相对公平的地方,和社会上付出了也大多会打水漂相比,在这儿,只要付出就能得到,成绩好的学生会得到喜欢和一定量的尊重,说起名字,大家也都听过。然而,比起文化专业双第一的齐恬,在这个画室里,却是封澜更有名些。
打架翘课气老师,常年垫底收小弟,他几乎是坏学生的代表。
然而最近天降异象,封澜转性了。
他不但把没画完的速写带回宿舍,在画室里也不再大吵大闹,还跟着齐恬安安静静琢磨起了专业来。
虽然原先在学校他们不是一个班,但齐恬也是听过封澜的,她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不思进取,也因此对他没什么好感。然而这回集训,她见到了他的另外一面。
“要点高光?”
正在齐恬停笔准备取颜料的时候,封澜转过头。
他先瞥一眼她的颜料盒:“白色都被污染成这样了,不清清?”
“准备中午清。”
“那你现在也别挑了,先用我的,我一大早起来重新调的颜料。怎么样,干不干净,治不治愈?”封澜得意地一挑眉。
齐恬笑了笑:“谢谢。”
大概真的是耳听为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封澜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以前传闻那些是假的。齐恬看着他,没有老师嘴里的爱玩爱闹不上心,她只看见一张认真的脸。
停下来对比静物,封澜皱眉:“我这个形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因为基础不扎实,他的造型总是不准,素描和速写都很吃亏。可有一点,齐恬是发自内心地羡慕,封澜的色感很好,他画亮调子明丽就算了,灰调子也十分出彩,对色彩的掌握力简直是老天捧着饭碗递过来的。
收回目光,齐恬在画上指了指:“白碟子下边太宽,用阴影往里收一点儿就好。”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但就是把握不住这个度。”封澜有些苦恼,“我晚上回寝还是得再练练速写,这些形状根本画不准。”
“慢慢会熟练的,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听见这话,封澜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我也觉得我进步了许多。”
不像平时大大咧咧挂在脸上的笑,而是发自内心感受到的被认可的开心。
居然还有点可爱。
然而,他刚刚笑完,就低头骂了声脏话。
“你那个表情……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刚才笑得很恶心吧?”封澜轻咳一声,板起脸,“继续画继续画,别等会儿老师又来点我名。”
“噗……咳咳。”
齐恬别过脸去,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在画室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快。
明明进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大家争着坐风扇下边,但这一场一场雨落下来,地上湿了又干,等他们再次发觉,温度早降了下来。
因为要经历两次高考,艺术生的时间很紧,画室里每周会小考一次。墙边贴着一溜儿成绩单,从第一次到现在,它们挨个儿排在上边。
集训没有休息日,只有每周末的一个晚自习是能自由活动的。这天下课,大家放风似的三三两两出去打牙祭,画室里很快便空无一人,只有封澜站在那些成绩单面前。他一张张看过去,这几次考试里,他的排名说是在上升,但也就是从最后一名往前挪了点儿。
虽然有进步,但是还不够。
他叹口气低下头,又怕自己的心情暴露得太明显会遭人笑话,于是轻咳一声,左右看一眼,直到确定画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心又叹一声。
不过小进步也是进步吧!封澜鼓励了自己一句,在心底默念了几句“我可以”就准备回座位拿包走人。
可惜刚打完的气在他提起包的那一瞬间就又被卸回去了。
“啪——”
似乎是包袋抽离的时候带上了什么东西,封澜转头,一眼就看见被摔在地上的铅笔盒。
齐恬的铅笔盒。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齐恬总爱和他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她笔盒里的每一支铅笔,永远是削成正好的长度,整整齐齐码在里边的。这玩意儿不禁摔,笔尖磕一下都能断。
封澜愣了一会儿,捡起笔盒,他咽了下口水打开盖子……
果然,笔尖几乎全断,没几支完整的。
“不是吧……”他拿起一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削得真好,不像我,狗啃的似的。”
能怎么办?给她重削?但就算是他重新削,齐恬也还是亏了,一盒完美的铅笔换一盒狗啃,还白白损失这么多截笔芯。
封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想了想,先拿了自己的笔盒和削笔刀到垃圾桶边上。
“你可别说我故意的,我先练练,等练好看点儿再给你削。”封澜用他所习惯的砍甘蔗手法削起笔来,“啧,她平时怎么削的来着……”
好像是一手抵住刀片慢慢推下去,一手稳住铅笔。
他回想一下,然后开始尝试。
“嘶……”
不行,容易削着手,还是照他习惯的来吧。
毕竟他的手还要留着创造艺术,精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