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又将人紧紧搂回怀中,张开的十指将对方的手臂抓得紧紧的,下巴在她头顶上不住磨蹭,怀里瘦弱的肩膀真实,却总让他觉得下一刻就会碎成灰,他留住她的最好方式就是抱住她,搂紧一点、再紧一点,如果不是沈紫薇的肚子隆起,他觉得这时候应该把对方的双腿折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哪里也不准她去。
“好,我们明天就回沈宅。”
谁知怀里的沈紫薇轻轻摇摇头,“不是养母,是生母。”
她微微从严浩翔怀里抬起头,看进严浩翔的眼睛:“我要见陈薇。”
严浩翔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点点头,再次将沈紫薇拥进怀中。
过年的期间,他们只给陈薇打了两次电话,一次是大年初一,一次是快要收假,大部分时候是三个孩子开着外放在跟二外婆聊天,他们都是在旁边忙着他们自己的事情,或者听着他们聊。
严浩翔不让沈紫薇见陈薇,这在一开始不明显,但是之后的每一次借口不让自己与陈薇见面,都让沈紫薇开始产生怀疑,只是出于对严浩翔的信任,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一次,张真源的话对她打击太大,她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让所有令她疑惑的事情令她烦心恐惧的事情都翻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指不定能晒出些什么,正好让她自己的脑子清醒一把。
咖啡厅里柔和的曲子低低放着,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来走去,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似乎是属于店里钟点兼职的,满脸的胶原蛋白,一脸单纯却认真的在收拾桌子。
在等陈薇的期间,沈紫薇无事可做,便观察起眼前的一切来。
她好像挺久没有单独出门了,自从自己跟严浩翔稳定之后,一直都是同进同出,很少离开彼此,自己怀了二胎之后,虽然没有了同进同出,自己却很少单独出门了,因为严浩翔不放心她,她自己也被这种悠闲的孕妇生活养懒了性子。
要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严浩翔解释自己真的没事,真的精神状态良好,严浩翔还是不会同意自己出来的。再说了,她看看转头看了一眼对上她视线就礼貌微笑的站在窗外的粗壮保镖……
她想起昨晚上对方那张有些焦急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情感交织的脸,隐隐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现在需要静一静,认真的。
并且这次出来,是为了看陈薇——她的生身母亲的真实状况的,严浩翔总是有些什么瞒着她,她必须自己出来看清楚。
总台那边似乎有一个兼职的女孩子被骂了,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前面有个类似负责人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说着什么,指指不远处的桌子,又指指女孩。女孩将头压得低低的,时不时点一点,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很认真的说了什么,负责人才放过她。女孩直到负责人走了之后,再次跑到沈紫薇不远处的桌子收拾起来。
那一刻的不满似乎又在收拾之中消化完了,将盘子端走的女孩瞬间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制服裙子在奔跑的动作下摇曳。
沈紫薇突然就有些恍惚。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好像过不久,自己就是二十八岁了。
这种十几岁的女孩子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她女儿一样,当然也没那么夸张,她只是深刻的觉得自己老了,很老了。
几年前与严浩翔充满碰撞火花的爱恨情仇就像是几百年前,那种那么有活力的各种阴谋像是年轻小孩才能想出来的东西。
她经历了很多很多,短短的几年。
好像也是,按照她的心里年龄,现在应该是三十多岁了,她可是经历了两个四年的人了。
沈紫薇突然就很疲惫,她想哭,却不知道哭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哭,脸怎么皱起来就是挤不出眼泪。
她又想起自己从未遭受过那个女生这样的事情,被人指责,被人训。
她从小就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大,之后是严浩翔和贺峻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其实一路过来都活得很完美很顺风顺水。
哈,症结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吧。
活得太太太顺利了,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给她使了绊子,让她误会让她重生,然后再让她幸福一回,最后在她的美梦中将她一举击败。
沈紫薇将脸埋进双手里,无奈的笑出声来,像个小疯子。
她这一刻突然想跟眼前的女孩子换一换人生,如果她不是沈紫薇,一切会不会好一点,那样普通的人生,她也想要,即使是为了赚钱拼命工作,即使会遭到训斥,没有什么重生……
不知道笑了多久,也不知道思绪拐了多少弯,陈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薇薇,怎么了吗?”
很轻柔的声音,和沈紫薇本身的声音很像,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沈紫薇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哭了出来。
“妈……”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沈紫薇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陈薇肩头了。
陈薇很瘦很瘦,好像只有皮包骨一般,硌得她脑袋疼,但是这么瘦弱的怀抱,居然让沈紫薇漂泊了那么久的心,难得的找到了一丝镇定。
她是第一次喊陈薇“妈”,她喊完之后也是一瞬间的怔愣,只是喊都喊了,她总不能收回来。她和陈薇的声音很像,严浩翔曾经说过,那个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可就在刚刚,她的眼睛埋在手掌里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陈薇的声音响起,她仿佛以为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她在问自己“怎么了吗?”。
就像是她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是自己,是上一世的自己,她在问这一世的自己好不好,发生了什么。
那画面又恐怖又令人难过。
像是跨越现实的问候,真实与空灵的相互碰撞产生的奇妙感觉。
对啊,她怎么了?她好不好?
一开始是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控制不住的越来越糟糕了,她却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