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星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苏稚注意到他醒了过来,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南星?”
江琛担忧的看着他,递过去杯温水,缓缓说道:
“苏稚的父母让我好好照顾你。他们并不打算声张,想让苏稚安安静静的走。”
顿了顿,他接着说:
“去送她最后一程吗?”
顾南星眼底一片黑暗,浓郁的黑雾仿佛一片望不到底的深渊,争先恐后的要将他吞噬。
记忆慢慢回笼。
他试着张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摇摇头。
他不去,在他心里,苏稚还活着。
他也不敢去,苏稚怕他,躲着他,他不想在葬礼上还要惹的苏稚不痛快。
江琛看着顾南星这副模样,担忧更甚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好好活着。”
三天后。
督京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雾山墓园里多了一处新坟。墓碑照片上的姑娘笑的恬静美好,一如生前。
此时墓园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车。
顾南星穿着一身黑色常服,带着一副墨镜,抱着一捧海棠花朝着里面走来。
苏稚和往常一样,紧紧的跟在身后。
这三天顾南星几乎都在噩梦里度过,就算是在睡眠中眉头依然紧皱。每每他被噩梦困扰,苏稚就轻轻拍拍他,尽管碰不到他,但却意外的好用。
顾南星摘下墨镜静静的注视着照片上的女孩。片刻后他将海棠花放在墓前,人也坐在了地上。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照片,仿佛那是他的珍宝。
“稚稚,我好想你。”
“稚稚,我还是来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来看你,你别怕好嘛?”
嗓音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苏稚贴近细听才听清楚。这几天男人打破了她对他固有的认知,而她也知道了男人喜欢她六年的秘密。
“稚稚,海棠花,我知道你喜欢,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他轻轻的说着,仿佛是爱人间的低喃耳语,就像是怕吓到安眠的女孩。
苏稚看着自己的墓碑,心情微妙。此刻听到男人的话,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稚稚,高中的时候,你温柔可爱,干净到我不敢接近你,我怕弄脏你。”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死寂的眼中泛起柔软。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你总躲着我,哈哈。”
“六年了,这六年我喜欢你,却也不敢告诉你。江琛总说我傻,哈哈哈我是傻,傻到没保护好你。”
男人的眼中泛起泪光,自嘲的笑着,声音哽咽。
“稚稚,你陪我说说话行吗?我求你了,你说说话好吗?”
苏稚坐在男人身边,想去擦擦顾南星的眼泪,却再一次失败。
“我在,我陪你说话,顾南星,我在。”
虽然知道顾南星听不到,但她还是回答了。
顾南星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悲痛都挣扎着想要冒头。
“稚稚,毕业后这五年我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你的近况,我想去看看你,想和你说说话,想看你对我笑,可是,我不敢接近你,我怕这样会离你更远。”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练习我们相遇的场景,说着一次又一次的好久不见。”
男人擦掉眼泪,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颊,眼中渐渐露出杀意,声音也变得阴森。
“你出事后我去看了附近的监控,这是一场蓄意谋杀。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人,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稚心里抽痛,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个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爱了她这么久,而她却在高中时一直躲着他。
苏稚不想顾南星继续颓废下去,更不想他为了她做傻事。
“顾南星,我不怕了,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做错事好不好?”
顾南星不再说话,就这样靠在墓碑上静静的陪着苏稚,闭上眼问道:
“是不是梦里就能见到你了?”
眼泪顺着紧闭的双眼流过脸颊,顾南星的唇边已经冒了胡茬。
苏稚看看他,又看看海棠花,笑了。
“漂亮,海棠花很漂亮。睡一会就要醒过来哦,不然会着凉的。”
“我唱歌哄你睡好不好?”
之后的两个月,顾南星每天都会过来墓园,每次都会带一捧海棠花。
苏稚日夜陪在顾南星身边,看着他没日没夜的找凶手,看着他不好好吃饭日渐消瘦下去的身体,看着他将自己困在卧室谁也不见,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两个月,她喜欢上这个她寸步不离陪伴着的,深爱着她的顾南星。
可那有什么用呢,这所有的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