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
沐颜离开地牢的第二天左丞相便赶来了,那天左丞相派来接他的阵势很大,在揽月国时就宣传了打了胜仗的消息,也传战神沈倾羽再创辉煌,安然无恙的回归。
凤玉枫本已在五天前传了一份密旨给凤天凌,要他悄悄处死沈倾羽,不曾想其党羽在国中大肆喧哗“战绩”,说沈倾羽安然无恙回归,揽月军大获全胜。怕有损皇家信誉,他又迅速追了一纸密函前去阻拦凤天凌,还好第二道密旨在第一道密旨先赶到了。
密函到达边境军营后凤天凌立即将沈倾羽以及一行被关押的将领以及士兵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并药膳伺候着喂了整整三天,众人被喂得面色红润,精神头很足,左丞相接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于收押沈倾羽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有些窗户纸捅破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左丞相人还没到,沈倾羽就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寻她。他问及凤天凌,凤天凌只笑不语。
凤天凌先沈倾羽一步回了揽月国。走时玄岩查得清清楚楚,他并未带走沐颜。
凤天凌对沐颜那么看重,怎么会扔下她独自离开?
所以……她还在吗?
他发疯的四处寻找,就差把房子掀了。找不到她的踪影,他就带着手下砸,一间一间的砸。偌大的一座府邸硬是被他一天时间砸了一大部分,最后还是在一套种满无义草的院子里找到的她。只是这次进去他没有疯狂的砸东西,因为进门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属于她的那种熟悉的冷清。
虽然安静的人很多,她却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冷清。
他找到她的时候屋里很冷,别说蜡烛,她房间里烛台都没有一盏。窗户都用黑色窗帘拉的死死的,所以屋内光线很暗。他恐惧的一步步走向床榻,手战战巍巍的拉开正在风中狰狞摇曳的素白沙帐。
她曲卷着身子躺在床榻一角,沈倾羽扯开帐子就看见这一幕,心脏处咯噔一下,伸出颤抖的手去探了探沐颜的鼻息,结果让他赤红了双眼。
没有鼻息,身体还是软的,但脸色青白,她身子已经凉了,被子里毫无温度可言。
看到这样一动不动的沐颜,沈倾羽几乎疯了,他心里明白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承认。硬是用剑逼着太医对着一个“死人”施救,他那时看上去就和发狂却被什么禁制了的野兽差不多。
终于!
太医被逼着折腾了一天一夜,也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她几不可闻的咳了声,只是脉搏心跳太过微弱,活下来的几率太小。沈倾羽又从当地抓来了许多名医,又是杀人,又是打人的。那些个郎中为了活命,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她的命从阎王爷那儿抢回来。
后来她的情况稳定了些,只是还处于昏迷。朝中之事不容他耽误,她又不能舟车劳顿。太医说将沐颜留在当地修养,可他偏不依太医劝阻。他说过,她死也要跟着他,愣是带着她一起赶路。
玄岩旁边的两个女人几次与沈倾羽撕破脸,若不是玄岩在一旁制止,真保不准她两会不会冲上去与沈倾羽拼命。当然,这两人就是小莲和璞玉。
璞玉被沐颜派去同玄岩一同办事,所以她才在沐颜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在身边。让沐颜发生这等事,她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小莲是听说沐颜的消息后就赶来了,看沐颜“死了”,哭得晕过去几次,现在沐颜活过来,沈倾羽又不顾她的身体状况,坚持带着她赶路,两人简直恨不得杀了沈倾羽。
沈倾羽全程守着沐颜,对其他所有事视若无睹。
他想让沐颜醒过来第一眼看见他,她一定会感觉很亲切吧。
沐颜那么在意这两个奴才,一定不希望她们有什么好歹,所以他就不和她们计较了。
在沐颜昏睡期间他想了很多,几乎都和沐颜有关。想得最多的就是留下她,永远的留下。
途中因为她的病情,每到一个地方听闻有名医,沈倾羽就会带她去看。停停走走半个月的时间赶回了揽月国,虽然耽误了许多时间,可看诊的大夫都对她的病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打算一边稳定朝中势力,一边派人去找他恩师的行踪。他当年在街上被人打的半死,他师傅也帮他捡回来了性命。也许沐颜的病他师傅会有一点办法,所以她一定要活着等他找到他师傅。
索性,他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沐颜总算是醒了。
沐颜醒来后睁着眼睛,表情凝重,似乎是紧紧咬着牙,好像在尽力挣扎,没一会儿便挣红了脸。他想沐颜一定是想要起床,他赶紧把人扶起来。
“醒了呀,你可真是贪睡啊。”沈倾羽笑笑,沐颜脸上平平静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你真是不听话,说了要一直跟着我,你却想悄悄走黄泉,还好我本事大,把我的小猫儿从阎王爷那里抓回来了。”对,小猫儿,她可太像了。
沈倾羽自顾自高兴,自言自语的对沐颜说着话。
沐颜不看他,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远远的就看到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脸上毫无血色,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看上去像个疯子。沈倾羽伸手捋捋她凌乱的头发,轻轻搂她入怀。
“没力气说话吗?也是啊,你睡了那么长时间,每天就是喝些药汤,怎么会有力气呢。你躺着,我吩咐人给你做些清淡的食物来,大夫吩咐过,不能吃不好消化的。”沈倾羽把枕头支起来,轻轻把她放下来靠着。
沈倾羽才走出一步,沐颜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沈倾羽闻声大惊失色,回头看见她躺着地上时魂都差点飞了。
看她还平静的睁着眼,咬着牙,用尽力气却动弹不得,沈倾羽红着眼睛,想要开口怒吼,问她想干什么,可看见她这幅样子他的喉咙又好似火烧,剧痛无比。
“做什么?做什么?你不要再吓我了。”沈倾羽只觉得恐惧,心疼,他简直要心疼坏了。眼睛因为忍着眼睛被涨的通红,喉咙更是好像被什么塞紧,那种疼一路延伸到心脏,梗得他好疼啊,好久没有这样疼过了。
他真后悔,一开始就应该让尚林动手杀进军营救他们的,那沐颜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招来一顿打,她本来就不好了,那一顿打让她更不好了。
他看着她清冷的眼神,心脏都跟着疼。
他清楚,沐颜的性子又回到了最初,她是要杜绝所有人,把自己与外界孤立。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沐颜就是那种她想开了不用你说,若是想不开,你说一万句都改变不了什么的人。他目前能给的只是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你好好休息,本王会想办法给你治病的。”
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意识到,他不该在她心情不佳的时候对她发怒。也许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或好或坏的影响到你,掌掴你的情绪。偶尔会因为她的任性吵吵架,发发火,但无论如何都好过他孤身一人的时候。
“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不说话,他却觉得她的什么他都知道,她用行动告诉他了。他一直以为沐颜是个战争狂,可事实上她不喜欢参与别人的斗争,却给他做了军师。她不像苏媚儿那般爱表现邀功,却默默的对他付出了许多。
“沐颜,我守了你一个月了,你不知道,我真怕你就这么一直睡着醒不过来了。”
他说着,声音里尽是温柔,嗓音也带着些许沙哑。他说“我”!不是说“本王”!他只是说“他”,单纯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尽力安慰她,不想她放弃,他害怕失去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对任何人都没有过。
沐颜却只是看着他,起先听见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沐颜在心里想着他应该是第一次为了女人如此。
沈倾羽又伸手去扶她,她挣扎,沈倾羽一股火气又上来了。
“沐颜!”
他一声怒吼,沐颜安静下来,他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单膝跪在地上,把她的头按进怀里,她的脸都是冰凉的。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我师傅了,他一定可以救你。”
他说着,心疼的用脸去贴着她的脸,这时,苏媚儿意外撞见。
“王爷……沐姑娘她醒了?沐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把姐姐急坏了。”
苏媚儿一副万分高兴的样子走进来,沐颜神色不改。
“媚儿,你暂时不要来这里,她不喜欢见别人。”
“我……”
“王爷,粥来了,”丫鬟的到来打断了苏媚儿的话。
沈倾羽把沐颜抱起来放回床上去,苏媚儿被无视后恨恨的走了。沈倾羽喂她她不张嘴,沈倾羽只好叫人换成了补汤,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喂,虽然她呆呆的,没有反应,还是用这方法让她喝了些下去。
他守着她,没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沈倾羽去了隔壁书房,在处理些事情。她确实睡着了,不过没多久又醒了过来,恢复了些力气,能下床了。见沈倾羽不在,她就下床出了门。才出房门,她脚跨不过门槛,绊了脚,跟跄了一步摔了一跤。
沈倾羽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连忙出来看,看见是她,沈倾羽心脏又是猛的收缩。兴许是之前受了她“死”的打击,他真的怕了,所以她有一点点意外都会让他担惊受怕。
“沐颜,你还不能出来走动,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你……”
他话还没说完,沐颜推搡着他的手,挪开些越过他。她步子不稳,歪歪斜斜的朝院门口走去。
看着她一步一步跌撞着摔倒在地上后又艰难的爬起来,听见脚步声就撞鬼一般爬起来继续走。沈倾羽暴怒,她躲着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躲着他。
“你给本王站住!”
沈倾羽暴躁的几个大步跨上前去,沐颜自然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总之不要沈倾羽追上她就好。她好像背叛了那个人,她的心好像出轨了,对沈倾羽动了不该有的情,但是她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