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你觉得夜晚长吗?”
踩雪的“吱吱”声,像是刻意在回应着时间漫长的空隙。
“长归长,但天总会亮的。”池玉笑,“况且,姑娘可不知,那太阳渐渐升起时,天边也会一点点一点的泛白。”
向阳轩很快就到了,屋内是一片灯火通明,比起清冷的棠梨轩,倒真是热闹许多。
果真人与人之间是不管如何,命中都注定是不一样的。
两人还未走近,就听见里边的喧骂声。
“柏儿,你说你在这是做什么?你那二姐可曾疼惜过你一点,你这样护着她。”二娘怜惜不是责骂亦不是,“你瞧,你把你父亲都惹怒了!明天随我一同去向老爷道歉!”
“孩儿绝不低头,孩儿没错!”
“那臭书匠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应当疼惜自己的母亲和姊妹,我不明白……”衣松柏哭诉道:“我只是驳了父亲几句,父亲为何如此对我。孩儿分明没有错!”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你真是该打!”二娘怒目冷笑道:“你那二姊姊,啧,你父亲为她找了个好的归宿,一个好的夫家!她不知感恩就罢了,竟然利用你这单纯的孩子去老爷面前说这样的是非!”
“你那二姊姊本就不会在衣府呆一辈子,她迟早要嫁出去的。那李府可是大户人家,排场都比你大姐姐那夫家的排场都大了几分,这可是嫡女才该有的待遇。她还有什么不满的?你又跟着瞎抄什么心,女人家家,安守本分与夫君举案齐眉才是德,她倒好……总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些什么!”二娘插着腰讽刺道。
“你算什么大丈夫?你毛都没长齐,说什么顶天立地。”三姨太语重心长地劝道:“柏儿啊,娘不求你做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只需要掌握你父亲的心就好了。这样,娘在这衣府才不会受委屈。”
“难道,在柏儿心中,娘还比不上你的二姐?”二娘的语态竟有些委屈。
她握着帕子,假装抹了抹眼角的泪。
“不是的,我……”衣松柏呜咽着说,“我只是不想让二姐走。二姐人好……”
“那娘就不好了?你若是执意要你二姐留下,娘就得和柏儿分开了。”二娘拭去眼角的泪,哭泣道。
“我……不要。”衣柏阳把头埋进被中放声大哭,“谁都不要走,娘别走……”
二娘哭笑:“若是娘和你二姐只能留一个,你选谁?”
“我不选!”衣松柏大叫着发泄心中的害怕,“你们都逼我,兄长不喜欢我,大姐姐我也从未见过,其他姊妹们也不待见我。只有二姐……只有二姐陪我玩……你们都不喜欢她,你们都想把她赶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等以后整个衣府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一个不受喜欢的庶女值得你这样吗?”二娘发怒,狠狠地打了衣松柏。
“那个庶女有什么好的?你真是要把娘逼走了,你才尽兴了是吧!你这个不孝子!”二娘气着捂住自己的胸口。
“二娘,没事吧!”一旁的婢女心惊胆战地端着茶水走到二娘跟前,强压住心底的畏惧,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您千万别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
二娘冷笑着甩了她一巴掌,玉瓷杯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瓣。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那婢女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水渍。
二娘瞪着一旁的婢女骂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这儿也有你插嘴的份?”
“跪下!该怎么做,你心里该有数吧!”二娘背对着那个婢女清了清嗓子,“不需要我再教你这儿的规矩了吧。篱菊?”
“二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放了奴婢吧!求您放了奴婢!”篱菊“噗通”一声跪下,碎瓷片直接刻入血肉之中。
“还不动手?”二娘看着把头埋在被子中的衣松柏一脸笑意地说道,“你可是要我找人帮你,嗯?”
篱菊不可思议地看向二娘,眼中有泪光闪过,眼角已有泪珠滴落滑落。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奴婢……自己来!”
她伸着手,咬着牙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清脆的声音且令人身寒。
二娘懒懒地坐在一旁,有些无聊地叹着气。“红叶!”
“老奴在。”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走近,行礼笑道,“二娘有什么事吩咐老奴?”
“小猫不听话,你就帮我管教管教她!”二娘面露倦色,懒懒地说道,“毕竟,这儿……也就你最有经验对付那些霍乱主子的小妖精了。”
“是,二娘。”红叶慈祥地笑道。
老妇人瞥了一眼跪着满脸红肿的篱菊,笑道:“老奴保证让她变得让您满意。”
“娘,您是要篱菊死吗?”衣柏阳抬头瞪着二娘。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二娘笑,“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娘,你到底要孩儿怎样?你才能放过孩儿身边的人?”衣松柏无力地说道,“前日,您因孩儿不小心摔了父亲书房的的一个花盆,别枝就再没回来。上个星期,孩儿贪玩摔了,惊鹊便走了。孩儿到底要怎么做,娘你才满意?”
“娘只想让你做一件事!”二娘拍了拍桌子,“我是你娘,是你唯一的母亲!我只是想让你好,比这府中所有的人好!”
“别管你二姐的事!我便让篱菊活着!”二娘叫道。
“好……”衣松柏红了眼眶,“如娘所愿!”
……
“姑娘,咱先回去吧!”池玉扯了扯衣松萝的衣角。
“好……好。”衣松萝苦笑道。
初春晚的风,寒得刺骨。院中的红梅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试图抵御几分寒。
人冷,心更发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