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拿手在尧雅言眼前晃晃。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尧雅言拍拍小A异常活泼的手掌。
“不是(╥ω╥`),别挡我啊。”
小A(咬牙切齿):“尧—雅—言—你果果果果然是重色轻友!”
尧雅言:“我可……我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卖乖中( ´・・)ノ(._.`))”
小A凑近:“刚刚那个男生,原来你喜欢这个款,嘻嘻算是被我抓住了,不对……那许秋衫怎么办(⊙o⊙)!”
尧雅言按捺住狂跳的右眼皮。脑壳儿痛啊。
尧雅言:“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在说什么呢?亲爱的————(ღ˘⌣˘ღ)”
朋友A:“你现在真像个口蜜腹剑的女孩儿。👧”
尧雅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是个—女—孩?”
朋友A:“你是懂我的。”
尧雅言(青筋凸起):“我可去你家三大爷的。”
朋友A:“可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连累我家三大爷?大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尧雅言:“你……不过你这话说的的确是有道理。”
朋友A:“哎,别介呀!真不是我太那个什么了。就是我家压根儿都没三大爷啊,就一个二大爷,是,诚然如你所说的,我家二大爷自懂事以来就在我家后院的土墙旁边闹着要弟弟,被他亲爱的母亲直接拒绝了,弄得我家后院的那堵墙现在还留下我二大爷奋不顾身撞墙的一个银币小裂洞呢。”
尧雅言(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劲):“你最近说话的方式好像不一样了。”
朋友A:“什么嘛?哪有啦,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
尧雅言:“这话我半信半疑哦。”
(此时画外音响起)
“下面插播一条关于校园广播站的重要通知,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今天播放歌曲《我知道伤心都是难免的》。从即日起,广播站实行随机播放音乐项目,同学们可以踊跃点歌,下面让大家一起来欣赏这首歌吧。”
兀兀兀兀……(标准化的话筒半失灵特征。)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有何苦……”
尧雅言扯了扯被自己用来做草稿本的精美本子。
C:“尧雅言,我的元芳啊,你怎么看?”
来不及翻几个白眼给他。
尧雅言:“放这个歌也就算了,还是mix蹦迪缩减版,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C:“我要是你,我会很高兴啊,多有趣啊~~~跟我似的。”
尧雅言(怔了怔):“哈哈哈哈哈。”
C(捏嗓子喊着):“死鬼,你可真讨厌~为什么要取笑人家啊~”
尧雅言:"对你哈哈,只是我的礼貌而已,你有听过青睐这个词由来叭,大帅哥同学?"
自认是清丽无双的 C一脸问号。
一旁的朋友A已经笑得下巴颏碰着膝盖骨了。
看见小A的反应,他虽然是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猜了个大概了。
于是他|捶胸顿足|。
硬生生是临在尧雅言边上的三八线喊了响亮的好几声。
C:“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呀。(;`O´)o伙同你的好闺蜜在这里以多欺少?”
尧雅言:“我……我不是。”(这里作者插句题外话,在无赖顽固跟自私鬼面前对自证说no!ヽ(≧Д≦)ノ)
C:“噢?嘿嘿。”(笑声带着股让人不适的玩味感。)“那你其实这是在暗恋我,所以千方百计吸引我注意力,被我发现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认,对不对?”
朋友A:“你的脑袋是不是被白蚁给蛀了?嗯?榆木脑袋?”
尧雅言把脸转向同桌的C):“你这是怎么了?⊙_⊙该不会真的有人会以为自己稍微有点姿色,就可以这么自恋了?从前有首歌叫做《同桌的你》,那是别人的艺术创作,艺术源于生活但是高于生活,这话你连个相似的都没听过半句吗?再说了你自恋就自恋叭,硬把我脑袋上本来就挺多的黑锅,又加上一口,这是什么道理?”
C:“我开玩笑的嘛,你怎么这么凶咧(额头挤成川字状的C视线正好跟尧雅言的飞刀交错),好好好,我错了(><),这样,今天课间的热水我给你装。”
整个场面箭张弩拔。
明明同样是穿着红色冲锋服,他的袖子上还扎着碎花的袖套呢……(是他姥姥给他套上的,也方便干净,更像是秋裤扎长筒袜的效果于是他也就没多想什么,一直也就这样戴着。)
本应该是暖融融的他此刻在这群“红光满面”的学生里,觉得手脚冰凉,在这其中,后脑勺是他体感最凉的地方。
朋友A:“噗呲—”
C:(一脸不自在)“你看着我笑做什么?⊙_⊙”
朋友A(笑而不语,弯了弯食指。)
C(注意到朋友A十分“委婉”地指向的是……)
C:“呱!你又在……”(同时下意识往后看,眼神刚好瞥到禾子在他的身后杵着,禾子官方身高163,但那也是所谓的声称。因为他比排了漫长长队量身高得到160的结果的尧雅言还要矮一葵花。)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嘴唇又干而且还泛着一股血腥味儿,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着,他想他要是此刻是混在药店公益量血压跟心率的人群里(大部分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心率肯定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再加上他之前被妈妈“赶”出家门,锻炼身体,看着那附近公园锻炼身体的老年人群体……头发苍白的老奶奶老爷爷扛有哑铃的,互相比剑的,头顶头像是在做杂耍的。
大娘清一色飘逸的黑色裤子,在夜晚七点的广场上随着时刻响着DJ版舞曲的音响一起“哒哒哒”。
还记得那一天,C破天荒地、激情洋溢地背了500个英语单词,换作是古代,他可是覆灭了500个“前朝余孽”啊,结果晚上,自从他在长长的做核酸的队伍里听见搁着一行花坛的热情广场舞队伍,“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花花的蝴蝶恰恰恰———”,这样独具慧心的创意算是给了他当头一击。
于是千头万绪全都汇聚成了柔肠百折,那天的晚上九点半,是他头一回那么早就躺在软塌塌的床垫上。床上的被子闻着都有股阳光的味道。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过。他觉得自己简直要陷到床垫里去了。一切都是如此和谐。
直到……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这种声音在一片祥和的梦中世界小如蚊蚋,却让C猛然觉得如雷贯耳。(拜托这可是梦里诶,为什么在梦里都不放过他呢。⊙_⊙这可是他唯一界限明晰的地段。是的,也是他无力摆脱现状的地方,他踌躇、他也彷徨,他怎么也逃不出。)
是了,这就是C同学的特质,他对梦中世界的感知是十分敏锐的,而且感受也很深刻,所以他在梦中学习的话,其实效率是会加倍的,可惜他在梦里总是在做一些一看就是由走马行空的想象组成的现实(?)的梦境。
在梦里,他先是彷徨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牢里,再后来他看见一大片烧得火红的花堆,他本来还想着可惜了,要是这花扎成一束一束的,在街上叫卖,也好过灿烂地烂在这乐色堆边好(乐色:某地方言,垃圾的意思。),那火烧到了他耳朵上。最后也烧到了她的脸上。
那是一个拥有一大片晚霞的女孩子。
他眼睛里的光随着女生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最辗转反侧的时候,他独卧床头,月光洒在地上,惊才绝艳的李太白作的那首家喻户晓的诗歌,形容的恰好就是他此刻所处的景。
那一整个他都不能形容为moment的一整个period,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像是走在一条两边都是树的路上,然后一片很美的叶子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那样一路上他就会沉醉在那片突如其来的叶子上,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他这么想着,蓦地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老轻盈,他想抬起自己的两只胳膊,跟不知道是哪路的调皮古怪神仙投个降,却发现为时已晚———他的胳膊已经变成了翅膀———好消息:是蝴蝶的翅膀;坏消息:那翅膀是黑色的。
关于对黑色的禁忌,不是他胆小顽固,而是他们家其实是一个非常神经质的家庭,关于黑色,他从小被灌输的概念就是不祥,还有不要去触碰,但是小时候的他哪里会管那么多呢,他总是在雷池“舞蹈”,很快他就得到了惩罚,就是晚上他会受到家里的爷爷奶奶的集中“净化”,也就是说几句听不懂的话来为他祈祷,往往在那个时候,他奶奶就会特意换上一副画着奇怪图腾的衣服,手上还绑着一层黑色的纱,至于他爷爷嘛,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服,当然他不止拥有一套中山服,而是五套,整整齐齐稀稀疏疏地摆在他们大房里的那个宽大的衣橱里。往往那样的衣橱里的最底下橱壁里会躺着一颗已经汽化了一半多的樟脑球。
那让他莫名会想起偶然在电视里看到的从电视里的电视钻出来的没有脸(因为只看到又黑又茂盛的头发)的名叫贞子的女鬼,那种瞬间汗毛倒竖的感觉,产生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在他看到那粒被蚕食了大半的樟脑丸之后。他内心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甚至有种肚子里的大肠、小肠跟十二指肠各种肝脏全都搅在一块儿的持续抽痛感。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拥有了双手。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没能跟眼前的疼痛相互抵消。
“兀—————”耳边一阵嗡鸣,像是在一片特别葱绿的大草坪上发现一架飞机正从头顶的高空飞过的声音,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大————
他想去更安全的地方。
但是却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他被那些亮灯弄的眼睛不太舒服。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女厕门口排队,人群熙熙攘攘,他不自在地夹在女生们的中间,低头发现自己穿的是白色小香风的超短裙搭配着波点加绒黑丝袜,看上去十分时尚。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梦真的好真实。
自己的心情……
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开心的。
其实他从小就喜欢芭比娃娃,也喜欢用那种五彩斑斓的贴纸给自己的手指甲做搭配,只是他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人,在有一回他悄悄跟小伙伴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他积极地跟一个女生抢妈妈的身份,结果被拎着竹编包正美滋滋晒太阳、准备搓个麻将的他妈妈本人抓到个正着。他妈妈当即就扯着他回家了。
被妈妈临时从单位里叫回来的爸爸,风尘碌碌并且忧心忡忡,但是妈妈毕竟是妈妈,什么话也没说,三个人默默相对了一整个下午。
那个下午对于幼小的C同学而言,实在是太漫长了。
他甚至觉得那会是他一辈子里度过过的最长最长的下午。
打破宁静的是,匆匆赶来同时拿着大包小包的爷爷和奶奶。他们刚到家,就把包裹里的东西解开。在要解开的那几秒时间里,C同学屏气凝神。
结果是一个甜甜圈模样的项链,外婆煞有其事地说是她特意拜访了自己当地最有名的神婆请教关于C同学奇怪且反常行为的解决方法。神婆建议她买个平安扣,再去当地最灵的寺庙里开光,并且祈福,以后再去还愿。
听着外婆的话,C同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被坑了个千八百的,也不是她老人家要亲自上阵为自己“除魔降妖”。搞什么牛鬼蛇神。更何况那项链的吊坠颜色葱绿,他同班一个玩的很不错的女孩子就有戴这种项链,据说是能越带越好看的。
他的母亲大人这时候才发话。
那句话让他一下子陷入冰窖里。
“妈,CC这样不行,我觉得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我决定改天我带他去专业机构做个一整套的心理咨询,把一些不好的因子扼杀在摇篮里!”
接着,奶奶和妈妈不负所望地开始关于各自的问题展开交锋。
各自的丈夫因为家庭结构默默站在一旁不言语。(在他遥远的记忆里从来都是那样。)
故事的结尾就是贪玩的妈妈早已经把心理咨询这个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一个被父母(主要是妈妈)管控的那么严的人,之所以最终还是对幺鸡、三条几个麻将用语烂熟于胸,是因为那个耳濡目染他的正是对他抱有很大希望的妈妈。
想着,他的嘴角挤出了一丝上扬的弧线,之后又立即降了下去。
是实景!
缓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蹲到了女厕所的某个蹲坑上。
这样的场景居然不是梦!
他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他的男性特征基本都在,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改变。
他喜欢做指甲、玩芭比娃娃的这些事情,可每当他家里的人一提起这个就讳莫如深。
他一向内敛且好脾气的父亲都忍不住在一次跟他外出遛狗的路上说:“你真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早知道你是这个鬼样子,我们还不如生个女儿好。”
听着那话,他觉得刺耳极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兴趣爱好,让这个受了传统思想浸渍的中产家庭充满了不安因素,但其实,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在他刚记事儿那会儿,他的奶奶就直接说过他是这么来的。四处寻找独门处方,妈妈也受了许多波折和苦痛,才有了这么个像他这般的儿子。
也就是说,就跟古装剧里的逻辑一样,他作为独生子,也属于潜力股,更是切切实实地需要让父母感受到自己的投资会有收获的证明。而不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同寻常的儿子。
但是太久的沉默都意味着会在某个点上突然爆发。
他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地理课本上提到的“火山地震带”上。
“水深火热。”这是他形容自己的生活真实写照。
他还想过,某一天他戴着耳机跟口罩,上街时,有人拦住他问:“新的一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了,请问你对过去一年有什么总结的话吗?”
虽然说他觉得自己其实更被人追着问到底在听什么歌。
“水深火热”这四个字跟他的生活的契合度好比是天然契合在一块的石头组合。(噢,这真是奇怪的比喻~~)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个人的罗曼蒂克。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为了避开妈妈,跟自己的奶奶在清晨的五点半一块儿在他那边的文化广场门口练剑。
对,就是在你一句“啪!” 他一句“哈!”,在寒光四射的刀光剑影之中,硬生生扫除了他的困意。故事的结尾,就是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文化广场的下花坛的边上,还差点被保安以为是“偷花贼”。
他现在还记得奶奶是怎样帮他拜托困境的。
“老孙,搞错了,搞错了,这是我孙子,啊呀,他不姓孙,他是我孙子,啥?你说我骂人?不是,这孩子我认识……什么?你听不清楚?好,咳咳,这样,这小子是我孙子!(超大声)这样你总听得见了吧?(她脸上露出了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满意的表情。)”
顶着黑色眼圈的C同学此刻正悄悄躲在奶奶的背后,不用皱鼻子仔细闻,他就能闻到奶奶身上的SOD蜜味道,很温和的感觉。
此刻舌头打结的他觉得奶奶简直跟外国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当然她不会突兀地把红色内裤套在头,所以她是更加“体面”的超级英雄。也很酷。
他依在奶奶的衣袖边美滋滋地想着。
那个“耳背”保安老头此时却开了口。
“小王,你这么多年,还是跟年轻时一样,活泼。”(附上含情脉脉的眼神。同时他的口音还变了,像是久远台剧里的蹩脚腔调,也许是他刻意,还带着专属于他的独特味道。{或许味道也需要打上引号。anyway})
于是平时性格爽朗的奶奶,此刻用她的“金砂掌”拍了拍大爷的胸口,C同学暗暗为大爷祈祷,大爷的身量不到175,看起来也不是很壮的样子……啊呀,还是赶紧帮他祈祷能挺过去叭。
“老孙,讲什么小王小王啊,多见外啊,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可是在同一个幼儿园,还是小学和中学同学,今天还有这么个有趣的误会,咱们的缘分,是不浅。”
一旁的C同学看见保安大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死去的鱼眼睛重新恢复了光彩。
他以年纪不相符的忧心忡忡表情在奶奶身后盯着那个保安大爷。
大爷终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还特意关心地问奶奶。
“你这孙子,没事儿吧。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接着果然被奶奶不留余力地回过去。
“没事儿,他呀,就是天生的眼睛两圈呀雀黑。”
保安大爷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不过,你刚刚嚷嚷他的时候,的确是好凶。”奶奶用慢悠悠的语气说着扎刀子的话。
话音刚落 ,C同学能感觉保安大爷的那丝红润气色,迅速消退。忍不住钦佩奶奶她老人家怼人功力的深厚。
“呀,是是是,小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好凶是不是啊,对不起呀,我冤枉你了。”
看,藏着奶奶碎花衫背后的这个小男孩,有个身着保安服的大爷正语气诚恳地跟他道歉,说他不该误会小男孩是偷花贼。
现在粗略回忆起来,他倒是能绘声绘色甚至是模仿那些剪辑解说博主,说说当时的几个名场面了。
只是还有很戏剧化的细节。
为什么说是戏剧化呢。
因为在他说这些道歉的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的却是自己的奶奶。还有他的那句话结尾并没有“请你原谅我”。很显然,他原不原谅这位大爷并不重要。
(10年后的C同学批注:我果然是个工具人。)
奶奶显然也注意到了。
但是不以为意。
至于小小的他,也懂得,这只不过是大人们之间的把戏。
“奶奶,”他扯扯面前的碎花衫。
眼前的碎花衫被他扯的有了些褶皱。
奶奶依旧是指点江山般的挥挥自己已经落了皱纹的手掌。
“老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作者有话要说:“这话跟男人至死是少年没什么不一样,哈哈哈哈,各位男生,敲黑板划重点啦,这不是夸人的话。”)
C同学受不了了。
“大爷,我爷爷还没死呢。”
大爷满不在乎,“都多大年纪啦,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奶奶一个眼刀飞过去。
大爷的声音降了下去。
“小朋友,你别误会,我跟你奶奶还有爷爷都认识,好多年交情,我们这些土埋半截的人,还要避讳男女吗?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说是不是?”
C同学听了,算是明白了,感情就我他不认识。(=_=)现在还来卖个莫须有的人情了。
他只想装哑巴。
奶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开口了。
“要我说啊,老孙你的确也没变。还是一张嘴快人快语,小孩子是年纪小,但别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你可不能占小孩子的便宜啊。”
在C同学幸灾乐祸的目光里,那个叫老孙的保安,脸色又白了几分。
于是在奶奶的舞蹈队队友里就看到了一副这样的场景,冷风烈烈,C同学顶着黑眼圈在平时雷厉风行的队长后面拼命捂嘴掩饰笑意,队长前头是平白无故冤枉人小男孩的老孙头。两个旧相识又在那暗无声息地暗箭斜影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歇歇吧。”
奶奶却是最后画下句点的人。
C同学却想击鼓鸣冤。
谁知老孙头落寞的身影还没离去老远,奶奶就一把扯他到面前说,“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最好还是跟ta先成为朋友,不要嘴巴毒特意吸引她注意,她只会被你越拉越远。”
“噢,你是喜欢女孩儿的吧,小C。”
奶奶在结尾还故作深沉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
小C如临大敌。
“是吧,哈哈,我也说那些喜欢男孩子的男生,跟你的表现是不一样的。”
奶奶打趣地说着。
“在很久以前,我就遇到过那么一个喜欢男生的男孩子,以前我觉得是可惜了,但现在这么老了,再看,爱是不分贵贱的,所有的关系有好也有坏的,但是他们俩的那份爱是我羡慕不来的。”
C同学朦朦胧胧地听着,不敢说什么话。
这个局面直到奶奶的队友喊奶奶去跳舞才结束。
他松了一口气。
在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在那天过后,奶奶跟爷爷干了件在他们家族里算是破天荒的事情:扯了离婚证。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想到奶奶应该是喜欢那个男生的。
那个她用惆怅语气提起的喜欢男孩子的男生。
近几年有一个来自欧美的鬼马女歌手,她有一首在街头巷尾的各色音响里唱的歌,“I wish you were a gay”。
C同学在一次坐在空荡荡大巴上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些意象的契合之处。
他又想起奶奶的话。
在年过58的王女士眼里,不损害她人利益的爱情是不分对错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莫名其妙的划分了。
某次他戴着口罩在摩肩接踵的地铁上看见互联网上关于同性情侣的账号的评论区,一片祥和之中夹杂着“你这样对得起你妈吗”的质问。
“真是闲的慌。”
他皱着眉头,盯着那条突兀的讯息,想把手机盖上。
才发现自己用的不是玫红色的闪片玩具手机,而是智能机。
成长的速度真是超乎想象的快。
所有的事情他以为不会失去的,都在以难以计量的速度就那样悄悄从他身边消失。
至于翻盖手机,现在已经进化成了可折叠手机。价格是他不舍得用自己的杯水车薪去灌注的程度,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用自己的智能机就好,即使是差强人意。
手机铃声响了。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必一往情深~~~”
这首老歌的旋律洋溢在人挤人的车厢里。
他没有尴尬的感觉。
(尴尬啥啊,手机还在身上诶。又或者再那几秒钟里,它根本没有能从自己身边逃开的可能?)
“小C,快醒醒,禾几突突突来了。小C,快醒醒!”
他耳边响起了那个阔别很久的声音。
是尧雅言的。
他睁开眼。
敞亮的大教室。
“我真的在做梦。”他喃喃。
以及画面里有极具冲击力的禾几的地中海大头。
哗啦啦。
梦算是彻底醒了。
他还是个学生。
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