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毛不易在四四方方的老电视机盒子里说:“你要允许一些人拥有安静的青春 。”赖万春还是习惯性地听着张国荣的《沉默是金》进入梦乡。十八岁之后的她总是会想起小小的她很想吃格林童话里被当作干粮的苦蛋糕。但现实里她的生物钟都很混乱。一天下午三点她从床上爬起,光着脚走到客厅,发现了一装着几片零星的豆沙面包块的袋子,饥肠辘辘的她立马把面包粒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干巴巴的。但是甜味变淡了,就像是被窗外不停歇的雨稀释了一样。这样一来反而变得好吃了。一直以来她很喜欢吃面包,尤其是原味的。但这话也不完全对,因为她一向吃的就是原味面包配上一杯温牛奶。但她不太喜欢吃完之后的狼狈,即使是寡言的她,闭上嘴巴还是会感觉到那股味道像是吃了水煮的一枚鸡蛋一样。剥开了蛋壳,看见白白嫩嫩的蛋白,再咬一口,无论多么小心露出的蛋黄就是危险的信号。她只有拿自己已经炸了毛的牙刷用力地洗刷着自己的嘴巴。接着她不慌不忙地赶到了自家开的烧烤店。
也就是这一天,她遇见了他。
后来生活又回归平静的无数个日子里,她总是能回想起那一天。当时他上身是一件白色球服,下套一条三条杠的藏青色长裤,穿着球鞋,至于这球服上的数字嘛她不知道。他当时跟一个朋友刚走进店里。她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多了些流动着的不寻常分子。只是有一个先他们一步点好餐的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本来正跟朋友无拘无束地说笑着。这时店里突兀的安静也没让她察觉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倒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当他一脸平静地把餐盘递给她。
她本来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她看清楚了他的样子———高高的鼻梁,很清爽的短发,眼睛很亮,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也是很适合做朋友的那一类人。
于是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需不需要饮料。
他笑了笑,嘴角边有两个“括号” 。
“不用了。”
“好。”
她觉得嘴巴里微微泛苦,暗暗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心里庆幸的同时却听见了他身边那位的那位朋友大大剌剌地问他,“咦?不正常啊,这个小姐姐怎么不问你要微信啊?”
她觉得他那位朋友挺多管闲事的。紧接着她忙着给人算烤串的钱,焦头烂额。在收他的台的时候,却很轻松。他吃的很干净,跟他那个人一样,就像是林间的清风、轻轻微微,桌上还留下了他的一双没开封过的筷子。她悄悄把筷子放进口袋,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温度。听起来好像还是很罗曼蒂克的对吧?但是那双理应被“珍藏”的筷子,终于在大学宿舍的某一天,被赖万春从抽屉口掏出来用来吃外卖应急用了。
赖万春、赖万春,这个名字真是又俗又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听说,好感跟喜欢其实都是很容易的。赖万春听见谁说的时候似懂非懂 ,但还是把后半段话刻在了脑海里。“最最重要的事情大家总是会搞错。 其实在遇到心怡的人的时候,我们究竟有没有准备好呢,没有人会想一地狼籍的时候迎接特别的人住进危房吧。喜欢他干净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戴着已经褪色了但一直拖延来得及去卸掉的美甲。到最后最后只有希望自己健健康康,才能有看好多好多帅哥的机会。”其实她知道那是个很好的借口,因为那天那个人从热气腾腾的烧烤店走出之后,她的耳朵就没再听见雨滴的声音。此后她听见很多人的赞赏,夸赖万春真是个特别的人呢。年纪轻轻就跟爷爷奶奶们那样通透。赖万春觉得他们很有眼光,但是定睛一看发现那些都是自己难得回一次乡远房亲戚的奉承,另外也少不了年级长的晚辈颤颤巍巍喊的一句“姑奶奶”!第二天还是有追求自由灵魂的赖万春借口说临时要去参加座谈会,结果在要去市里的公交车上被村子里的热情晚辈塞了个大西瓜。她柔肠百转、痛定思痛,立马回到了学校里的图书馆,泡它个天昏地暗,赖万春闲时扯下自己的耳机,揉揉酸溜溜的耳朵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状况跟岛上的利路修老师别无二致。只是自己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男生,在自己变好的路上。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BGM:《恋如雨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