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是谁在召唤我?”魅惑的声音,打破了阴影里的宁静。
这是一间七尺见方的地下室。进出只有一扇木门,没有窗户,也没有放置冗余的家具。黑曜石铺成的地砖上,雕刻着繁杂的魔法符文,正中央伫立着一尊同样是用黑曜石打磨成的恶魔塑像。
绯泪的血,已经浸透了整座符文阵,腥红的光晕沿着魔法纹路攀爬,犹如饥饿的蟒蛇正忙着觅食。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魔法献祭仪式:以充斥暗能量的魔法符文阵为媒介,用蕴藏在血脉中的力量将其启动,然后接引另一个位面的“客人”投影降临。
仪式过程中,如果献祭者的生命力不够顽强,便会耗尽鲜血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如果意志力不够坚韧,则会被降临的投影引诱堕落,成为深渊的一份子。
这是一场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考验。
现在,深渊的客人应邀而至。回荡在屋子里的声音,含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但绯泪丝毫不受影响,她收回仍在流血的手腕,开始用牙齿和另一只手包扎伤口。仪式已经进行到一半,接下来的谈判,她需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应对。
“为什么不说话?小姑娘。不是你召唤我降临的吗?”声细如蚊,软媚入骨。
“我没想到来得会是你这个老太婆。”绯泪吐出用牙齿扎紧的绷带,冷冰冰地回应道。
“呵呵!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夜魅女魔薇菈,堕落者计划的缔造者、深渊军团的智囊,向以狡诈多变而闻名。不过,即使是沉淀了上万年的城府,在某些问题上也无法做到完全心如止水。绯泪的话,令她颇有些意兴阑珊。
“别废话了。时间有限,我们直接谈交易吧!”说着,绯泪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丢向萦绕着腥红光晕的塑像:“这是我要的东西,还有我开出的价码。”
空气中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卷起的羊皮纸缓缓打开。
“很公平的交易。你给出的东西是我需要的,你想要的东西也是我,不,是只有我才能提供的。”薇菈的声音再度变得轻快了起来,“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教会你这个仪式,还有这卷羊皮纸,我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上了年纪的恶魔,怎么也跟人类一样啰嗦?”绯泪撇了撇嘴,“如果没其他问题,我们可以签订契约了!”
“呵呵。你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我会把你的舌头拔下来,让你这辈子再也说不了话。”说完,薇菈不等绯泪回应,便主动消散了自己的投影。
契约,已然生效。
形单影只的绯泪长出一口浊气。她今晚的行动,犹如踩在钢丝绳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结局——尽管那位隐藏在幕后、代号为“魔导士”的大人物,许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绯泪从没信过这些说辞:“嘁!鬼鬼祟祟的老傢伙,连名字都不敢透露,凭什么让我信任?”
作为出身修罗场的新一代王牌杀手,绯泪真正信赖的人,只有对她亦师亦父的奎伦。依靠绯泪的崛起,沉寂已久的修罗场再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奎伦也得以在“阴影之手”内重新崛起。他将绯泪借调给魔导士,既是向后者所代表的组织派系示好,也是向其他领导者展示自己的杰出成果。
三年前,由艾蜜莉发起的那场叛乱,对修罗场的新生力量和奎伦的个人声望,都造成了严重的打击。面对组织上层的质疑,奎伦不得不交割出部分权力,以韬光养晦的姿态默默孵化新血。过去三年,奎伦每一天都活在深深的痛苦中,而由他亲手栽培的绯泪,则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转化为对艾蜜莉的恨意。
“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她。你们真是太像了!”奎伦总是对绯泪这么说。时过境迁,无论内心多么纠结,他依然保留了对艾蜜莉的赏识。
年轻的女孩体会不到奎伦话语中更深层次的含义,她只是本能的反感自己最敬爱的长辈,将自己和那个叛徒相提并论。尤其是,她隐隐觉得在奎伦的心目中,自己似乎并不如艾蜜莉那般优秀。
所以,绯泪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参与这场交易:不仅是为了帮奎伦正名,更是为了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魔导士说过,作为两个嫁接世界的媒介、契约的代签订者,深渊的暗能量将不可避免的渗入她的血脉。这会给她带来新的力量,也会彻底并永久改变她的形貌。
“我只需要确认,自己不会转变为肮髒的堕落者。”绯泪的话里,有着一股决绝的味道。魔导士的承诺并没有让她放下戒备,但在得到奎伦的保证后,她便只剩一个想法:不遗馀力的完成这场交易,然后借助新的力量,去向某位叛逃者讨回她欠下的债。
“我会证明,自己比你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