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咀嚼声和糖纸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衣柜,年晏兮眉头皱了皱,“砰”地打开柜门,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只剩一堆乱七八糟的糖纸,还有一个飘到了年晏兮的黑色头发上。
年晏兮:……
我不仅心疼我的糖还心疼我的头发。
粘着糖浆的糖纸迫使年晏兮去洗了个头,顺便把澡也洗了。下楼看见一桌热腾腾的菜和桌上的一盘糖醋排骨,但想起那仅剩不多的糖,顿时由得到安慰变成冷面boy,脑子里全是罐子里所剩无几的糖和满衣柜的糖纸,他表示,不抓到偷吃他糖的人以后就不再吃糖了。
算了,还是先吃一口糖醋排骨吧。
吃完饭上楼站在书桌前盯着糖罐子看了很久,时不时又恶狠狠地将目光投降门旁的衣柜,半天后才坐下拿出作业刷刷刷地写。
“小年,小年?起床,人家小宋在外面等你多久了,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年晏兮被江女士的喊声和敲门声吵醒,打开手机一看,6:54:“啊,起了起了!”。再不起就真的要迟到了。
年晏兮动作之敏捷,穿好衣服裤子,刷牙洗脸,抓过椅子上的书包就往外跑,江女士一脸淡定,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个面包。
年晏兮出门抓起宋家楠的手就跑,蓬松的头发因走得太急没梳理,现在被风吹得更乱。清晨的阳光撒到树上,投下一片片阴影,他们穿梭在阴影之间,无处不散发着少年的朝气。
宋家楠笑着问年晏兮,怎么还知道跑,年晏兮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瞪了宋家楠一眼:“不跑你想迟到啊,待会儿梅姐不骂你个半死。”
宋家楠突然停下脚步,被拉着的那只手一用力,将年晏兮拉了回来,刚才被年晏兮拉着跑了条街,累得轻喘着气:“哦,我忘记跟你说了,今天梅姐和老林换了,所以是语文早读。”
年晏兮呆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旁边的人带到校门口了,只见宋家楠又笑着看他:“哦,对了稀饭,你的校徽没戴。”
年晏兮觉得,那笑容着实让人不爽。
虽然学生会的人还是让他进了校,不过是以他珍贵的两分换来的,年晏兮表示:最近倒霉到头了。
老林叫林峰迂,虽然年纪大了,脾气却挺好,不过看到光明正大站在教室门口喊“报告”的两人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冒了几个火星星儿。
年晏兮身为学习委员却迟到的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年晏兮平生就三大爱好:一是吃糖,二是收藏小东小西的那些鸡毛小物,三就是睡觉,而且睡着后还不好喊醒,所以他经常迟到。
除了梅姐和老刘的早读课。
老林向学生透露了一下,说待会儿有个转学生要来,让他们好好表现。然后同学们就在激情地装饰教室。
其实老林是想让他们待会儿保持安静。
铃声刚响,教室里的人都端正坐在自己座位上,某些不端正的同学,就在下面谈论什么,比如宋家楠,身为一个班长,竟私自讲话,甚至还和年晏兮打赌这次来的人是男是女。
“我猜是女的。”年晏兮说得非常自信,还立下赌约说猜错了就任宋家楠处置。
宋家楠笑了笑:“我怎么觉得那是个男是呢?要不你输了就去跟他要糖?反正你那罐子里也没多少糖了。”
年晏兮答应了,不知道是太阳太大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脸颊有些粉,头晃了晃,随即栽在桌子上。
林峰迂跨进教室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下,看着教室里挂着的彩旗,和黑板上大大的“欢迎新同学!”,和周围各种各样的图案,老林表示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活跃了。
“咳咳,”老林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继续道,“今天我们八年级一班,来了位新同学,大家欢迎。”说完朝门外招手,叫转校生进来。
老林咽了咽口水,神情稍有紧张。“砰——”,挨着门的那两位同学在转校生跨进教室的那一刻突然起身,一拉手里的不明长圆筒,彩带冲破圆筒的阻碍,飘在转校生周围,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落在转校生头上。旁边还有些人在吹小喇叭,哔哔哔的,可热闹了。
显而易见的,转校生被吓到了,不过老林那颗从打铃开始就没松下来的心终于松活了些。
还好没再像上次那样跳出个鬼来。
哦,好像还有个“红屁猴”。
“大家安静,先请我们的新同学作自我介绍。”老林朝转校生点点头,接着就是转校生发声:“大家好,我叫李涟。”话音刚落,就听见某人的后桌陆宜大叫:“啊!年晏兮快看,是个女生!”
年晏兮表示他并不想看,但出于对新同学的礼貌,还是直起身看了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这洪亮刚强不带一点柔的声音竟然是从一个妹子嘴里发出来的。他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看看眼前的girl,再看看旁边的宋家楠,他表示,倒霉之后果然就会出现天赐的运气。
他戳了戳宋家楠挂着假笑的脸:“hey,这位boy,你输了,我心软一下,你就让那叫李什么的妹子坐你后面吧,反正那里是空的……”
很棒,老林的要求刚好附和年晏兮的心意,直接让李涟坐在宋家楠后面。
陆宜一脸笑呵呵,赶紧让李涟坐下,顺便要了个微 信。某位班长满脸不爽,心里打主意准备这个星期不给年晏兮糖了。
外边的天色有些晚了,年晏兮和宋家楠还在路上。年晏兮今天心情非常好,时不时用手肘碰碰旁边一脸忧郁的宋家楠,年晏兮心里的小猫快按耐不住了,突然开口问道:“宋家楠?你怎么了,今天一天你的脸都是阴的。”
宋家楠,装着笑了笑,说:“还能怎样,就打赌输了呗。”
“诶,我今天那个要求可一点也不过分啊,就算我不让李涟坐你后面,老林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家楠打断:“你身后有只鬼。”如此吓人的话从宋家楠口中传出,语气还如此之平静,使得年晏兮惶恐地转过头看,还好,什么也没有。
年晏兮瞟了眼旁边的灌木,往宋家楠什么挪了挪,呼出口沉重的气,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吓我了,知道你生气了,对不起行了吗……
“可我真的看见你身后有只鬼……”
“鬼”字还没说完就听见年晏兮的大叫,一字一顿地叫着宋家楠的名字,宋家楠眼见不好,拔腿就跑,年晏兮一把拉住他的书包,很有力量地给了他一拳。
年晏兮每天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吃糖,今天也是照常,不过今天有点鬼鬼祟祟,脚步放得极轻,就是为了逮到那个偷他糖的人。
刚进卧室门,就听到糖纸的摩擦声,年晏兮跟个小偷似的,猫着腰悄咪咪往往放这糖罐的书柜走,抬眼瞟了下,一个穿着短体恤和短裤的男生在往他的糖罐里放着糖。
“啊——你谁啊……”年晏兮大叫一声,声音跟着身子抖个不停,那位男生一脸慌乱,显然也被吓到了,咻地一下钻到衣柜里,还自觉地带上了门。
年晏兮吞了口口水,往衣柜走去,一把拉开衣柜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柳藤,把男生绑了起来。
突然外面响起敲门声,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年晏兮立马朝门外喊到:“谁?我在换衣服。”
“是妈妈,下楼吃饭了。”
“等我一会儿,换完衣服就来。”
待江女士的脚步声渐小后,两人才松了口气,那位男生突然开口:“你的腿抖得好厉害。”
年晏兮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怕被你赶走所以在还你糖。”
“我糖还真是你偷的。”年晏兮表示不屑,“你偷我糖干什么?”
“好吃啊。”
“你不怕长蛀牙吗吃那么多。”
“你知道,我们鬼不会长蛀牙。”
年晏兮噎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假装不知道对方是鬼想要碰瓷让对方还糖的,心想他咋知道我知道他是鬼,结果低头一看,绑着那只鬼的是专治鬼的柳藤。
年晏兮:……
年晏兮又问:“你叫什么?”
“常莫遣。”
年晏兮觉着有趣:“你这名字倒挺好。经常来偷我的糖,还叫我不要赶你走。”
男生只是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不是这个意思”。
年晏兮看他好像有点可怜,又瞧见他脖子上的一个项链,黑色的,挂着一条像藤蔓样的绿色小饰品,用手勾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你这项链谁送的?”
“我妈妈。”
“你怎么不回家跟你妈妈待在一起,非要跑到我这里来?”
常莫遣抬起头望着年晏兮,叶尖似的眼角挑起,使人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常莫遣眼里的瞳孔放大,像个无底深渊,融杂着太多感情。
“我没有家,我的妈妈正睡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