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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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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听到飞伦这个熟悉的名字，是在我送走周柯的几年后
男孩一头火红的头发，他拿着我递给他的茶水，瓷杯碰撞牙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杯水下肚，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谢谢，茶水很好喝。他说
我点点头表示不用谢，男孩朝我笑了笑，一排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我是擎锋，死于一场意外，疼倒也不是很疼，毕竟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疼痛只在那一瞬间出现
我听到擎锋这个名字的时候起初是惊讶的，也许是我的表情有些夸张，擎锋不解地看向我
毕竟这世上重名的太多，我抱着一些侥幸问擎锋，你不是有个哥哥叫飞伦
擎锋看我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有些惊讶，哇，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什么特殊能力吗？
我摇了摇头，惊叹于为什么我总是能够接待飞伦身边的人，细数这些年，我已经送走了周柯和周皓
但我同时也在惋惜，为什么总是能够接待飞伦身边的人
我哥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哥哥。擎锋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我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兄控吧
擎锋身上还穿着校服，我之前接待的人里也有类似这种的东西，少年的身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五官张开了一些，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张扬与狂傲
你今年多大了。我问他
我么？我今年十七，过几天就是我的成人礼了，我曾经陪着哥哥度过了属于他的成年礼，只可惜他没办法看着我成年了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吃路口拐角处的小笼包……那我就不会遇到那辆货车，也许我还可以陪哥哥走很远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我轻轻叹气
我只是这里的摆渡人，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他们的灵魂重返世间，但只可惜我做不到
啊哈，扯远了，我来给你讲讲我的生活吧！擎锋兴致勃勃
好啊，我在听。我笑着对他说
说起来，我家其实并不是很富裕，但父母还是尽力在给我和哥哥最好的
在我五岁那年，他们在家门口的雪地里捡到了叶岚，那时候叶岚也有三四岁了吧，最开始我们尝试着去找叶岚的父母，但寻人启事挂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
叶岚醒过来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寻找她父母的消息石沉大海，她甚至连户口都没有
父母看她可怜，再加上她也确实很乖，于是他们决定收养她，先是为她上了户口，后来又去办了手续，让叶岚的存在合法合情合理
那段时间他们东奔西波，为了收养叶岚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
啊又扯远了，不过叶岚确实是这么来到我们家的，虽然有点玄幻吧……
然后在我七岁那年，周柯的父亲出了事，她的母亲也早就去世了，周柯成为了孤儿
毕竟周柯是我爸我妈看着长大的，他们放心不下周柯去孤儿院就把她接到了家里
擎锋顿了顿，语气有些低落
不过在我九岁那年，她也去世了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她是怎么去世的吗？我问擎锋
毕竟我在接待周柯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死法，而且我也想知道擎锋对这件事的态度
她么……擎锋有些不是特别想提起这段往事
你可以说出来，在往生路上的她会听见的，如果她不肯原谅你，那么有可能你无法转世轮回
你应当期望她原谅你吧？我问擎锋
周柯其实很早就原谅了擎锋，但看起来擎锋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所以我只得使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擎锋哽了一下，他抿了抿唇
那天啊，我不小心把她的玩偶弄坏了，那是她周皓叔叔留给她的，陪了她好几年
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擎锋仰了仰头：但我脑子一热和她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生气就跑了出去
但我那时也真的不知道那是她父亲给她的，只知道那是她很宝贵的东西，我寻思着应该是价格很高的东西吧，那我攒下以后的零花钱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吗
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后和我谈了一会
那是周柯的父亲在她四岁生日时赠给她的礼物，虽然周皓先生没有回到家来陪她完整地度过那一天，但周柯也非常爱惜它
那是周皓先生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也许你能够买到一模一样的玩具，但在周柯心中，你弄坏的那只玩偶却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去把她找回来吧，向她道歉。母亲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答应了，于是我跑出去找她，但我没有找到
再后来，她已经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对她说出那句抱歉
周柯？周柯啊，她是失足落水，后来母亲把她的遗体烧成灰，埋葬在了周皓叔叔的墓旁
……也算是和她父亲团聚了吧
在听到周皓叔叔离开的时候我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一个人生命的流逝是不可避免的，但当一个在自己身边过了几年的亲近之人离去，那个人还是因为我而死亡
我第一次认识到，周柯是真的走了，那句对不起是真的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那后来的几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我问擎锋，想快点揭过这个令他伤心的话题
后来？后来我和哥哥上了初中，上了高中，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
比如呢？我问
像甘宁和他的弟弟左融啦，像凯飒和张昭，虽然我总会说他们的不好，但他们也真的是我人生中遇到的重要的人
不过我还是很气，为什么他们总要打扰我和哥哥独处的时间
擎锋的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我刚提出一个话题，他的语气立刻雀跃起来
凯飒张昭和甘宁和哥哥一样大，我叶岚和左融是一个年级，说我们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于是我们就这么度过了几年的时间
哥哥他们的成绩都很好，卷来卷去结果卷的是他们自己，哥哥与凯飒还有张昭报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学，甘宁则是另有打算
左融想和甘宁考一样的大学，但我问他他死活不告诉我是什么大学，甘宁也从来没和哥哥说过
高考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填什么志愿，只可惜我没有那个机会去参加高考了
啊，我人生中的两大遗憾就是这两个了。擎锋垂眸扣着手指
一个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道歉，一个是此生唯一一次的高考他错过了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我曾经的过错，所以死亡是对我的惩罚吧，今天说出来真的很开心，无论能不能得到原谅，我都释怀了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擎锋站起身朝我鞠了一躬，他准备去转生了
那我就不送你啦，出门右拐你就能看见那个地方，会有人指引你的，你也会成功转生
擎锋愣了愣，他对我说他明白了，然后谢过我，身影消失，一旁的落地镜里浮现了他的模样
我看着他在黑暗中寻找，身体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透明
到最后，有一个小小女孩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擎锋的眼睛此时已经看不见了，女孩的小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跌跌撞撞，浑浊的双眼泛起晶莹的泪花
“谢谢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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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这是完整的啦，终于码完擎锋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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