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黑的警戒线围满了房子四周,而母亲,就站在门口,眼睛猩红,手里举着的玻璃片还滴着血。
她抬头眯着眼望了望天空,嘴角上扬,陶醉地傻笑着,却有些凄凉。
“B级罪犯南春,被完全性控制,疑似抑制药服用过量,产生抗体。”
“犯人无法控制,直办处将执行最高指令——当场击毙。”
什么?
鸣愣愣地站在原地。影子迅速脱离地面,捂上了鸣的双眸:“别看。”
鸣僵着身子,意外地顺从着影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听见细微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
影子牵起鸣就快步离开,双脚有力地在地上发出声响。
不能停下,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下。
它喘着粗气,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竞走着,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
大概有了两条街的距离,影子拐进一道小巷,顿住了脚步。鸣有些恍神,好似自言自语道:“你叫什么?”
“嗯?”影子也有些发愣。
“我问……你叫什么。”鸣任由自己的头沉重地低垂着,有些空虚地等待着影子回答。她只希望现在能找点什么事做。
“池纪。”影子说。两人就这么低着头,谁也不看着谁。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她俩第一次默契地对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良久,鸣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嘶哑着声音说:“是真的吗?”
“你很清楚的。”池纪抬头。
鸣捂上脸,笑了一会儿:“对啊,我清楚的。”
鸣安静地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纪拉上鸣的手,有些湿乎乎的,透着微凉。她的睫毛抖了抖,低声说:“再待会儿吧。不差这点。”
天渐渐灰暗,亮起的路灯下两位少女默默站立着,相顾无言。
或许过去了很久吧,没有人计算她们静立的时间。恍惚中,天已经很暗了。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将鸣带离了小巷。她迷迷糊糊地上了车,确切地感受到一直被牵着的手上温暖一散。
应该是池纪回去了吧。
鸣拖着笨重的大脑思考着,微微偏头,看见坐在她左边的白衣人手里拿着一块表一样的东西。很小巧,但好像比表精密。
下了车,鸣就被蒙上了眼罩,带进了一间房。
“你好,四岛鸣。”一位稳重的中年男子坐在鸣对面,招呼手下解开了她的眼罩,“我是陈建维,安舱的负责人。”
陈建维温柔地笑着,饶有兴致道:“你能不能和影子和谐相处?”
一股凉风吹来,吹醒了恍惚的四岛鸣。她看了看陈建维,有些不解说:“陈先生,我想您找错人了,我是年级上第一个被心理医生开精神类药物的,怎么能和影子好好相处?”
陈建维短笑几声,从侍从手里拿来一份有些厚实的资料。
“四岛啊,”陈建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你知道吗。影子,是人类在有记忆开始便拥有的暗面体,理论上是正主的对立面。自暗面效应以来,为了保护人类社会的安全,科学家发明了瑞森,这种更偏向于压制影子的精神类药物。”
“为了压制这些反人类的东西,每一个登记了的新生儿都会在满三岁后注射暗面体疫苗,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大多数孩子在十四岁之前都不会出现暗面体实体化。”
“我没记错的话,四岛现在是十三岁对吧……”他笑吟吟道。
陈建维温柔地看着鸣说:“暗面体实体化,短暂性控制正主身体,这些是怎么回事呢……四岛同学?”
鸣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了。她并不清楚陈建维的用意,但这种看猎物般的眼神是她所不适的。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们了解你过去的一些信息。”陈建维道,“你并没有在医院接种疫苗,你母亲选择的是为你服用瑞森的危险方法。幼儿无法完全消化瑞森带来的药物反应,通常会有副作用。”
“但是你,没有副作用反应。这就是你在幼儿期没有服用瑞森的证明。登记是假冒的。没有任何预防措施,还能无事发生十年。四岛鸣,你能很好的和你的影子相处,你的影子所具有的亲和力比常人的影子高很多。”
陈建维惋惜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中。我为你的母亲的死感到可惜,四岛鸣。你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希望在一周内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将那一摞资料放在鸣的面前,让她离开了。
回到空旷的家中,鸣坐在卧室的床沿上仔细地翻阅着这一打资料。“激进预防”等字眼刺痛着鸣的眼睛。她的世界已经赫然崩塌,被胁迫着放眼更远。
“直办处”“死刑”“罪犯”“安舱”都在刺激着她,将鸣那一点点对于这个世界的安全感都磨灭殆尽。
她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疲倦地闭上眼。
不如就这样消沉下去。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世界。
在振作之前,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