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

不知不觉，半月之期已过，而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局势慢慢控制下来，人们不再每天惴惴不安死神不知何时会降临。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尔晴和一些心腹之人才知晓，这一切平静之下的暗潮是何等的汹涌。

虽说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可只要特效药的用量一天没搞清，病魔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这让尔晴心急如焚，却仍每天一副笑脸迎人。

“谷主，今日又没有效果。三更天了，您早些休息。”梅娘将茶盏放在了桌旁。担忧的说了一句。

“无事。你且下去吧，这些天你也累着了。早些休息，明天……但愿明天有个好结果。”尔晴头也不抬，自顾自的看着书桌上的行医手札。

……

“大人，月至中天，您也要早些休息，保重身体。”身旁的小厮借上茶时多了一句嘴。

傅恒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傅恒望了望窗外皎洁的月色。忽地想起自己初见那人时，也是这般如水的月光洒满庭院，只身旁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自己明知她在何等险要之地却没有半点方法，想到这儿，傅恒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怕极了，每天看着那些公文，生怕传来的噩耗。

……

“主子，最新的药起作用了，这是刚刚梅娘呈上来的脉案，这东屋的几个病患的病情有所好转，看来是药起作用了。”

“那便好。”尔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十多天的忙碌，总算有个好点的结果。

“也不知道会怎样，但总归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尔晴整了整衣衫，起身前去查看病患。

“梅娘，写密信交由平阳府府尹转呈皇上，瘟灾已定，剩下的事情交予随行而来的太医来处理。百草堂事毕，也该身退了。”

看完最后一个病患，尔晴边走边说道。

梅娘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无悲无喜，心下一动：“谷主，给巡抚大人的简报该如何写。”

“隐去便可，死亡名单上加上一个顾婉清便是。”尔晴扫了一眼梅娘说道。

“谷主可舍得？虽说我等说惯了鞑子，可这如今天下毕竟是姓了爱新觉罗，这富察大人哪怕比不上那纳兰容若，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眼瞧着今后前程锦绣，对谷主也是一心一意的。您真真能舍得放下？”

“梅娘，他是高高在上的天骄之子，有他宗族给他的责任，我亦有我的职责，我既为万花之人，入门之时也是在医圣画像前立过誓言的。可当今时下，对女子已有诸多偏见，我怎能以一己之私背弃入门之誓言。我怕是永远也做不到像姨母一般，安于后院之中为一个男人斗的心力交瘁。”

尔晴看了看京城方向：“此后别再提起此事了，我们潜回京城后，护着姨母生下孩子离去便是。”

……

“大人，大喜！大喜呀！平阳府传来消息，疫情控制住了，怕是过不了两天平阳就可解禁了。”仆役不顾形象规矩一路从府门外奔向议事堂。

傅恒从椅上惊起，大喜之下一时间竟使了形色。

“当真？消息中可有报别的什么？百草堂的医者们什么时候撤回？”

仆役从袖中取出一份塘报呈上。

傅恒急忙翻开一看，只见百草堂报上的死亡名单上为首的赫然是顾婉清三个字。

傅恒心中一阵激荡，一股血腥之气从腹中翻了上来。眼前猛地一黑，险些瘫在地上。

好容易平复了心境，傅恒的手仍是止不住颤抖，从忙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塘报，颤颤微微的翻到了死亡名单那一页。白纸黑字，傅恒突然觉得，平日里只要一想到便涌上甜蜜的三个字。

如今却重若千斤，傅恒如同脱水的鱼一般，瞪大了眼珠，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呈现出了无数的回忆。仿佛是一把把的钝刀，在磨人的心头肉，生疼的紧。

好一会儿，傅恒才缓了过来。眸中的光彩，却不复往昔。好似好明珠暗沉，整个人好似一瞬间被抽了生机，仅留下一副皮囊。

“你去告诉闫大人，平阳府疫情控制住了。让他速派人手，进入疫区处理后续。”良久，傅恒声音飘忽的仿佛是从极远处传来。

“还有，上报皇上，和硕格格薨。”

不知为何，虽说傅恒上报清婉死亡的事，可奏报发往京城，却是泥牛入海，不见任何音讯。而京城的和硕格格，一直在潜心修佛，为朝廷祈福。

“主子，您万万撑住了，马上便到青岩了。”官道之上，十几匹快马护着一辆青色马车疾驰而去。

……

“谷主这是怎么了？”一管事迎了上来。

“去请大师兄来。”

“怎么回事？闹成这幅难看的样子。”裴元赶来。

“师兄又得让你费心了。”清婉气若游丝道。

“别再说了，当心我让你这个月都说不了话。看你气儿这么足，当真是不难受。再有下回，你就死外头别回来。”说罢一挥袖子。示意下人将清婉抬进去。

清婉撇了撇嘴，她这个师兄一贯是嘴硬心软的。虽说是活人不医，但总归讲究的是医者仁心。再接着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师兄此法子凶险，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谢濯自收到消息，便一路奔秦岭而来。刚到万花，就急匆匆的赶来见清婉。太素九针乃万花不传之秘计，医死人肉白骨，若想修为有成却十分不易。整个万花，独有曾经的医圣孙思邈方可有所成就。至于旁人，学得几针就已是是天赋异禀。

“不然你还有别的法子。”裴元一句话拦住了还想说几分的谢濯。

裴元屏退左右。面色倒是如常，只是施针的手一连握了几次，才止住了微微的颤抖。

天色渐晚，仆役来回穿梭于各个院所，主院时不时传来闷声的呼痛声。

不知已过多久，月上树梢。主院中的嘈杂，总算是降了几分。看着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过了一遍的清婉。

“你这旧疾万不可再犯。当初说你不听，非要练那速成的功夫。如今诸事已了，你也该修身养性。这半年，你给我在谷中好好待着。哪儿也别想去。”

“此事之后，我倒是想折腾，怕也是不行了。师兄你帮我……”话还未说完裴元一针扎了上来。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