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古瑶违反府规,将受天刑一事传来之时,左宗江正在照顾受伤的左宗晋,听到这消息他猛地站起身来。
左宗晋兄长?
左宗晋疑惑地看着左宗江。
#左宗晋是说那个镇天府的姐姐吗?
左宗江你先休息。
左宗江皱眉。
左宗江我出去一阵。
君乘远哟,我当你不在意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传消息的人轻佻地笑着,极没形象地坐在椅子上。
君乘远你小时候多可爱,现在,我都看不透你了。
左宗晋兄长……
左宗晋想要问清楚,可左宗江并未回头,很快便离开了他的院子,他只好看向刚才讨论这事的人。
左宗晋乘远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乘远想知道?
君乘远挑眉看向左宗晋,见那孩子点头,他脸上笑意加深。
君乘远我……
君乘远不告诉你。
哄骗完左宗晋,看着小孩子生闷气的样子,他又摇头晃脑的道。
君乘远算了,给你讲讲好了,反正没事干。
这时的左宗江正被左夫人拦着。
左夫人你要去哪儿?
左夫人依旧用着平日里的语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左宗江母亲觉得呢?
左宗江看着左夫人,心里有些发凉。
#左宗江总不会是父亲做的吧?
左夫人皱眉,儿子聪慧,她也不否认。
左夫人你不许去,宗晋还有伤,你给我照顾好他!
#左宗江宗晋是左家的少爷,自有人会照顾好他。
左宗江面色有些冷。
#左宗江母亲,宗晋说过,不是她伤的,你又何必如此?
左夫人说会派人告知府主真相,哪曾想她竟私自做了这样的事。
左夫人何必?
左夫人言语间亦是透着冷冽。
左夫人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你!她便是你劫难所在!想必‘泠玥’给过你提示,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我不是让你发现她就杀掉吗!
#左宗江不是她。
左宗江看着左夫人,眼神里带着探究,他可未曾说过。
左家,擅阵法,画地为牢,以违天命。
左家人身体里流着上古占卜师的血液,左家的噙冥琉沄阵虽无攻防之用,却可测出左家人的生死之劫。
在左宗江还未前往千弦岛之时,左夫人曾说过,他命中死劫即情劫,他日若遇此人便杀了她。
他未曾说过‘泠玥’已给出提示,可是父亲和母亲都认定了就是乐正古瑶。
左夫人不可能不是她!
左夫人眼中带了怒气。
左夫人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左宗江不是她。
#左宗江母亲,她什么都没做过……
左宗江皱眉,眼底疑惑渐浓。
左夫人她从头到尾就是个错,她就不该存在!
左夫人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道。
左夫人她又出现了,她还要害你,我不允许!
#左宗江(又?)
#左宗江母亲,见过她。
不是疑问,他已经可以确定,甚至于他可能也见过她。
左夫人没有。
#左宗江你见过她。
#左宗江又出现了,还要害我。
有些事似乎有了联系,却又难以缕清。
#左宗江所以,是那次?
左夫人眼神一闪,又冷静下来。
左夫人你就算现在前往千弦岛也没有用,已经晚了,等你到的时候,想必刑罚已结束多时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是脚步有些乱。
到千弦岛需要半月的时日,如今这消息已经传来,他定是赶不及了,他双拳紧握,还是出了府,左夫人为此又是大发雷霆。
镇天府的神鞭名为“天罚”,十鞭便能使一个聚精阶的修士形神俱灭,不过镇天府少有对人用刑之时,上一次用神鞭罚人已是百年之前。
而此刻的乐正古瑶正面无表情地走向那曾被鲜血染红的地方——濯秽坛。她动作缓慢,似有留恋与不射,却又带着几分释然。
濯秽坛与世上众多天坛、祭坛均不同,坛上是一片碧草繁花,美得像是仙境一般。
古瑶(或许人在这里能够得到解脱吧。)
乐正古瑶想着,缓缓走入坛内。
她白衣飘扬,墨发翻飞,心里有着数不清的疑问,而在她步入坛内之后,地下却突然抽几条藤蔓,牢牢将她缚住,她站在原地,任由藤蔓蜿蜒而上。
高台之上,府主等人看着坛内被束仙藤缚住的乐正古瑶,心里有着几分惋惜。
镇阳使乐正古瑶,我镇天府是为维持盛世太平而存在的,镇天府的每一人都有守护这世间的责任。
镇阳使既为镇天府人便当牢记此事,时刻念着“为世为民”四字,可你却一意孤行,扰人安宁。
镇阳使虽尚未铸成大错,却也难辞其咎,念你年少,便罚你神鞭三十,思过三年。你,可有不服?
镇阳使的声音自高台传来,而那惩罚却令众人一片哗然,只怕受完这三十神鞭离死也不远了。
乐正哲方等人一胆忧色地看着濯秽坛上的女子,只见她淡淡一笑,眼里有莫名的情绪划过,许是太久未曾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古瑶我服不服,又有何用?既是罚,便动手吧。
镇阳使若有隐情,你便说。
镇阳使终究有些不忍。
乐正古瑶抬头看向他,眉眼一弯,缓缓出声。
古瑶弟子,乐正古瑶,甘愿受罚。
镇阳使既然如此,那便…受刑吧。
镇阳使叹道,转身示意旁边的人请出神鞭。
那鞭不知是何材质铸成,通体透明,煞是漂亮,可看着也仅是漂亮而已,并不能瞧出有何特别之处。
而当府主握住那鞭扬手之时,众人才发现那鞭己消失不见,只余府主所握那截手柄而已。
高台上无形之鞭落下,远处濯秽坛中乐正古瑶身上便添一道血痕,众人这才知道,那神鞭竟有着撕裂空间之能。
但乐正古瑶的感受却不止这般,与其说那是鞭,不如说是剑,落在身上便是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千刀万剐大概也不过如此。
那神鞭造成的伤口中流出的血皆带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这带着香味的血使得束仙藤发了狂。
它全身生出倒刺,没入乐正古瑶的肌肤,似在吸食她的神魂,而她但凡有一点挣扎,那刺便会扎得更深,痛苦便更盛。
三十鞭或许在别人看来不过片刻功夫,可对乐正古瑶而言却像是过了几番轮回,生与死皆在须臾之间。
这是一个无比煎熬的过程,神鞭所创之伤若烈火焚身之痛,神魂被食之感则如万蚁噬心之苦,一念方可成佛 ,一年亦可入魔,若是心智不坚,心神受扰,刹那间便是永劫。
乐正古瑶的视线已经模糊,耳边传来乐正雅嘉几人的声音,她却听不真切,只觉得恍惚间有人向她走了过来,那人向她伸出手,她想拉住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她太累了,动弹不得了,那人又看看她转身似乎要离开,她有些着急,想要叫住他,却又不记得他是谁。
那人似乎渐行渐远,她的视线也愈发模糊,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她脑中响起的是少年十五岁时略带稚嫩的声线。
‘有什么关系,我以后娶你啊,你在哪里,我都去找你。’
古瑶(我在等你,你什么时候来?)
意识终于散尽,她的身子无力地倒了下去。
翌日,在内府还未平静之际,一个人悄悄地拜见了府主。
老府主你所言当真?
府主目光紧盯着殿内之人,强大的威压直逼那人,只见他身子颤了颤,声音坚定。
无名绝无虚假。
这一边安静的无人注意,那一头却弄得鸡飞狗跳。
乐正古瑶虽已不在,她的小院里却依旧热闹非凡。
乐正雅嘉我就说应该把古瑶姐抢回来,怎么那么狠啊!
这火爆的脾气自然便是乐正雅嘉。
乐正雅嘉那花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左家也不怎么样,落井下石!
宗正欣若我倒想啊, 可镇天府的能力你还不了解?能抢的出来吗。
宗正欣若声音里有着无奈,话里依旧是冷静地分析。
宗正欣若我们争不过,也护不住,若是那样做了,不过是给人留下话柄,甚至是再为古瑶添条新罪名罢了。
宗正欣若只怕左家人正等着这样的机会,好要了古瑶的性命。
宗正瑞安点点头。
宗正瑞安确实如此,那左家虎视眈眈,花家亦不容小觑,古瑶这件事处理起来麻烦不小,单看左家态度便知。
宗正瑞安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可能这就是古瑶让我们都不要管她的原因吧。
乐正雅嘉我就是不明白……
乐正雅嘉刚刚开口,便被轻扣门扉的声音打断了,众人转头,只见乐正哲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他的右手还停在门上,他未曾收回手,也没有走入小院,他声音平静。
乐正哲方无需再争了, 现在这样就好,莫要再生事端。
几人低下头,无力感由然而生,许久,乐正谢温才看着乐正哲方。
谢温哥,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询问。
乐正哲方看向乐正谢温轻声回应。
乐正哲方别担心,她要去很久,但终会回来。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什么。
乐正哲方对了,过几天是古遥的生辰,她目前还未被送入无崖,虽然不能见她,但府主同意我们送礼物。
乐正哲方你们若是有需要,便交给镇阳使大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院,只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有精神,一副累极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