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沈北枝耷拉在床头,透过窗口,麻木地看着对面高楼里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家和世界的温度,一点一点热起来
窗外细碎的雨,依然在不急不慢地下,温润的路灯,在地上映出一片细细碎碎的金色光晕
夜华似水,却心如死灰
每每到了太阳落山,时钟指向七点,这温柔的世界就再次离自己远去,而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则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的酷刑
在那黑暗笼罩的十几个小时里,沈北枝失去感知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日复一日,日日不绝
绝望笼罩着沈北枝,她心里划过长长的叹息,跟随而来的是心间反复震荡的回声,仿佛轰鸣的潮水,她听见丧钟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心中响起
突然,平静的心中落下了一滴黑色,泛起一圈圈墨黑的涟漪
沈北枝的感知开始丧失,清新的空气、温润的灯光、华美的夜色在眼前越来越模糊,墨色的滤镜,覆盖了眼前
胃中仿佛有个钻机在兹兹地工作,带来深深浅浅的绞痛,大脑里充满了轰隆隆的回音,撞击在头皮上,只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头痛欲裂
她感到喉咙紧紧地绞在一起,想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心间的回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每日一刑,如期到达
沈北枝死了算了
沈北枝条件反射般地抓起了桌上的修眉刀,此刻它仿佛充满了诱惑
手机铃声越来越远,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沈北枝抬手颤抖地伸向那把刀,仿佛伸向那可以带来解脱和宁静的救命稻草,悦耳的手机铃声再度将沈北枝拉回现实,来电显示是姜晚
姜晚喂,枝枝,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沈北枝嗯
沈北枝摸了摸欲裂的头,还是决定赴约,艰难的撑起身
为了不让姜晚看出什么,她往自己惨白的脸颊上擦了些许腮红,给泛白的嘴唇打上口红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沈北枝就开始默默地计划了
为了不让家人发现,她主动地“好”了起来
微笑,健谈
每天按时去图书馆,认真社交,和从前乐观的沈北枝,并无两样
但她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她一定要打扮漂亮,安安静静的走
现在是晚上八点,星巴克
在咖啡的氤氲中,沈北枝风轻云淡地跟姜晚讲述自己大一开学时的趣事
从夜色渐浓坐到将近零点,姜晚却听不进去
她知道的,沈北枝的情况,
哪怕沈北枝瞒地再紧,姜晚还是知道
看着眼前这位清丽的女子舒展的笑容,别人很难想象她曾在鬼门关前走过几回
姜晚枝枝,你开心吗?
沈北枝开心啊,每天过得很充实,怎么能不开心呢?
姜晚扯出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
姜晚回家吧
沈北枝如释重负,大大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对
沈北枝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晚好
回到家后的沈北枝,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尘埃在清晨的阳光里跳舞
只有每天的这个时辰,沈北枝的大脑才是清醒的,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感受到一丝自己的存在
看着窗外的阳光,沈北枝突然在心中萌生了一丝暖意
也许,她还能再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