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江湖。
我是人们眼里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温柔可亲,却从来不知道,大家闺秀的心里,也有一片江湖。
父亲母亲从小对我寄予厚望,不允许我出门。他们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
“闺秀就要有闺秀的样子!”
他们这样说。
我梦想着,当一个逍遥的江湖女侠,受人传颂,享人爱戴。
我问父亲,何为江湖。
他答,危机四伏,纷争不断。江湖,就是纷乱。
我问母亲,何为江湖。
她答,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江湖,就是义气。
我问侍女,何为江湖。
她答,对酒当歌,仗剑天涯。江湖,就是英杰。
我问侍从,何为江湖。
他答,山水如画,逍遥自在。江湖,就是山水。
我愈发向往江湖。
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不准我去江湖,为什么我一定要是大家闺秀。
关于江湖的疑问和理想,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在我及笄礼的那一天,我背上包袱,偷了家里的一把剑,在侍从的帮助下,扮成侍女溜走了。
侍从说,要带我一起逍遥江湖。
我们走进了一个村子。
我问村民,哪里是江湖。
他们笑起来:
“这里,就是江湖。”
就这样,我们在“江湖”住下了。
隔壁的宋大娘永远笑着招呼:“客官买饼吗?”;陈大哥和牛二郎永远坐在一起抽烟喝酒;说书先生永远拍着桌子,讲述那一个又一个故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十分失望不解:
“这怎么会是江湖呢?”
于是,我和侍从又去寻找江湖。
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江湖。
那里有武林盟主,有江湖帮主。
那里有刀光剑影,恩恩怨怨,却也有山水如画,人间仙境。
我和侍从分别了,他要逍遥山水,我要行侠仗义。
去了茶馆,我双手托腮,桌上摆放着那把已有破损的剑,听说书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想那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寒宋’啊,当年以一挑十,当之无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啊!只可惜年纪轻轻惹了惹不起的人,自甘隐退了……”
我心生向往,拜了个师傅,无论严寒酷暑,都坚持习武。
“我要做个女侠!”
三年后,我拜别师傅,自取了名号“水溪”。
我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就这么过了许多年。
转眼间,我从当年纯真可爱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位英勇沉稳的中年女侠。
看着曾经的梦想达成,新一代英杰在江湖扬名,我就知道,我该退隐了。
我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小村庄。
听着宋大娘后辈的话,我才知道,宋大娘,就是女侠“寒宋”,也发现,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过年轻时的辉煌。陈大哥和牛二郎曾是江湖上的“一时双壁”,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我放下剑,回到住过小屋的院子里,看秋风吹落一片片银杏。
一位水灵可爱的小姑娘走进村子,推开了我的屋门。
“请问这位大娘,您知道江湖在哪里吗?”
我笑了笑,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心存江湖,江湖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