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楚玲跑到大厅里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喂。”
“妈妈!”楚玲喜出望外,认出了妈妈的声音,却没有听出那声招呼中夹带着的鼻音。
没有得到妈妈的下一个回应,楚玲也并不在意,继续问:“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做什么?有什么好回去的?”楚妈妈在电话里怒吼,楚玲这才发现自己的妈妈在哭。
几乎是同时,楚玲的泪水涌了出来:“妈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来?”
“你问你爸,他都做了什么?不如离了算了!”
“妈……”楚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不要,你……呜呜……要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玲哭得太伤心,电话里楚妈妈的抽泣声一直在,却没有再说话,电流传递着彼此的悲伤,过了好一会儿,楚妈妈冷静了下来:“妈妈情绪化了,你好好学习,妈妈的事妈妈会解决。”
“妈,你要回来。”楚玲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她要妈妈回来。
“知道了,先这样吧。”说完,楚妈妈挂掉了电话,楚玲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将听筒扣下,揉了揉眼睛,将泪水擦干,她想,爸爸妈妈也不是第一天吵架,只是这次更凶了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份自我安慰很快被爷爷的惆怅所打败,他摸了摸楚玲的头,叹了口气,走出门口,那个背影看起来有点佝偻,楚玲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爷爷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那个曾经高大的背影经历了很多风霜都未曾躬下,如今似乎脆弱了一些,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从眼角滑下,无声而悲恸,我不要跟弟弟分开,我要跟爷爷奶奶在一起……
那天晚上楚玲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吃着自己平日最爱的煎蛋,索然无味,她不敢看奶奶,怕听到奶奶的声音再次崩溃流泪,而奶奶似是心有灵犀般,陪着楚玲沉默地吃完了这个早餐。
周亦槐看着持笔久久不落下的楚玲,正打算开口吐槽一下,冷不防一滴水落到本子上,晕开了一小圈湿痕,穿过周亦槐的心脏,带来了一阵心悸,周亦槐下意识看向了楚芩雅,但楚芩雅认真做题的模样让周亦槐忍不住自嘲,什么跟什么呀?他觉得楚玲不可能是那种死心眼的人。
再看回楚玲时,其实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发现泪水不小心没藏住的时候,楚玲已经慌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本子上落下笔迹掩饰自己的状态了,见状,周亦槐不再看着楚玲,也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可以给楚玲一个安静的空间。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一下课陈雯转过来要跟楚玲一起出去,却看见楚玲脸色有点苍白,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跟老师说一下,我晚点出去。”
陈雯答应了,周亦槐却反常,一直磨蹭到上课起身,站起来那刻,他仿佛听见了小猫呜咽式的“求救声”:“周亦槐,能不能帮我请个假?”
周亦槐看着楚玲并不太好的脸色,问:“人不舒服吗?”
楚玲眉头皱成一团:“有点想吐。”
“我带你去医务室。”
楚玲摇摇头,说:“我想回家。”
周亦槐点点头:“那你等我回来!”说完跑了出去。
楚玲感觉胃在翻滚,她紧张地喝了几口水,体内的物质不经楚玲反应过来就往外涌出,“哇”的一声,楚玲尽数吐在了自己身边,她只来得及微微偏头,于是手臂上沾了许多自己的呕吐物,生理泪水都被逼了出来,手臂微微发抖,等又干呕了几声才消停,她抖着手从包里掏出纸巾,将手臂上的食糜擦干净,整个人都有点脱力,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她突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感,她遮住自己的眼睛低着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并没有很久,楚玲听见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我带你回家。”
移开自己的手,楚玲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眼神柔和,嘴角微扬的周亦槐,楚玲不知道自己为何看得如此清楚,那一刻,周亦槐仿若误入人间的王子,向狼狈的灰姑娘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楚玲的心一下子安定。
按学校规定,学生是不能骑摩托车来学校的,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周亦槐把车停在了学校下面的人家门口,所以离摩托车还有一段距离,还得下个坡岭。
周亦槐先是带楚玲去医务室拿了药,然后带她回家,医生说楚玲是因为心情低落导致的应激反应,周亦槐一路上都在琢磨楚玲究竟遇到了什么。
楚玲走得很慢,吐完以后,她感觉自己全身仿佛脱力了一样,脚底发软,周亦槐看着落后他好几步的楚玲,走回去蹲在了楚玲前面,楚玲脑子迟钝了一下,问:“怎么了?”
“背你。”
“我很臭,刚刚吐到自己身上了。”
“别废话,上来。”
楚玲还是没有动,周亦槐耐心告罄,直接站起来,拉过楚玲,半蹲了一下,将人背了起来,楚玲吃惊了,手不知所措地环住了周亦槐的脖子,周亦槐被噎了一下,这经过胃的洗礼的煎蛋味道的确不大可行,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又把楚玲往上掂了掂,楚玲见状也不再扭捏,只是将自己的右手往后放了放。
男生的背部比自己宽阔很多,可能是运动比较多,感觉也挺结实,从背部传来的温度,另楚玲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在自己完全昏睡过去前,楚玲听见自己说:“周亦槐,谢谢你!”
从学校到楚玲家的路程并不远,路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即便是晚秋,也照样绽放,背着少女的少年在此刻成为了一道温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