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那笙能坐这儿么？

苏摩授受不亲吧

那笙不怕，我不是汉人

少女说着，已经坐到了他身侧，大咧咧地

那笙我是苗人

苏摩苗人？

他有些惊诧，因为对方的汉语说的流利

那笙恩，我们住在澜沧江旁边——结果最近那里也开始打仗了，只好逃出来

那笙寨子都烧了，早就无家可归了

他有些疲惫的微微摇头——中原这一场大战乱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无数人流离失所，看来如今烽火都已经蔓延到了南疆了，难怪这一群人，都这样急着想要逃离中原吧？

那笙我叫那笙——大家都叫我阿笙你呢？一路上都不见你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苏摩苏摩

他身子依旧没有挪开半分，淡淡回了一句

那笙苏摩？

那笙不像汉人的姓名啊！……你是哪一族的？鞑靼？楼兰？突厥？高丽？

那笙有些诧异，一口气报出了所知道的所有国度名称，然而靠着雪窟坐着的男子一直没有点头，眼睛低垂着，没有表情寂静中，那笙认输了

那笙苏摩，我帮你算命好么？

看着青年男子略微有些惊愕的表情她笑了笑，有些自豪

那笙我算命可是很准的——从小我就靠这个赚钱吃饭，跑到楚地的时候、那些人都说我是最好的女巫呢，算命扶乩、看相占梦，我样样都行！

苏摩那你准备怎么算？

仿佛微微有了一点兴趣，苏摩开口问，那笙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呵了一下，笑

那笙就扶乩吧！

两根枯枝被绑缚在一起一横一直成“丁”字形

那笙伸出冻得通红的左右手，用两手食指的尖端轻轻托着横木两端，让垂直的枝条末端轻轻接触着雪地，闭上眼睛，口唇翕动，轻轻念起长而繁复的咒语

少女念咒的声音是极轻的，然而一直漠然坐在雪窟内的苏摩蓦然一惊，闪电般的扭头向她的方向

那笙雪仙已经被我请来了……苏摩，你想知道什么？

念完了咒语，那笙却没有开眼，苏摩转头看着她的方向，空茫的眼神却仿佛穿过了她的躯体，落在不知何处。他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许久，才道

苏摩过去、现在、未来

那笙雪山神女啊，请赐予力量，在雪地上写下你的谕示吧

再度默诵了一段咒语，苗人少女单薄的身子在大风中瑟瑟发抖，却虔诚地闭着眼，将左右食指托着的乩笔悬在雪上，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托着那笙的手，又仿佛是风吹着那垂地的枯枝，乩笔唰唰地在雪地上移动着，写下一排排潦草的符号，移动，移动，移动

当换到第三行的时候，乩笔忽然停住了，风雪还是一样呼啸，然而枯枝居然一动不动

那笙好了

那笙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忽然感到了寒冷，身子瑟瑟发抖，但她居然还是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那笙你看看，这就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然后立马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那笙我从来不看我自己写的预言，我不能看——就像我不能算出自己的命运一样，你快看，看完了我就抹掉

苏摩的嘴角忽然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缓缓摇头